一大早,睡莲站在猪栏边,一勺一勺往槽里舀饲料,一边扬着嗓子喊她女儿:“明月,明月,快起来吃饭,上学要迟到了!”女儿没见动静,栏里的两头半大的猪倒是呼哧呼哧吃得欢,她男人水木手上提着瓦刀闷头出了院门,睡莲“咣”一声把木勺砸进猪饲料里,心急火燎追了上去:“不是说好今天去老钓叟家借脱谷机吗?你提瓦刀做什么?”
“岭门那边柳丝家的屋顶漏水,我昨天从那路过,她让我给修修。你看这天气不阴着吗?如果下雨了她家该遭罪了。我得赶紧去拾掇拾掇。”
“你就光惦记着她家的屋顶!咱家那些稻子如果遭了雨可就要出芽了!这一季你是不想吃饭了吧?”
“昨天我去看过了,稻谷还绿着,不是很熟,修好柳丝家的屋顶,再收稻子正好!”水木头也不回走了。
睡莲冲着水木的背影,不满地喊了一声:“整天不着家,今年的稻谷再欠收,征购粮可就完不成了,看你怎么和队上交代!”
水木是忘忧镇有名的泥水匠师傅,附近十里八乡的房子大都是他起的,带的徒弟一大帮,白天都是在外忙活计,晚上徒弟们下了 工,没其他娱乐,也大都聚集来师傅家喝茶打牌,天未亮就有催活的东家来敲门。家里一年到头也算是闹腾腾的。媳妇睡莲,很是贤惠,家里十来亩地,都是她一人耕种,家里又养了几头猪,一群鸡鸭。外面有水木赚些活钱,家中有睡莲勤俭持家,在村里也算是经济上数一数二的人家。女儿明月又养得水灵灵的,在县上的一中上学,很是娇惯,自小没让她粘过脏活累活。这不,夫妻俩已经起来忙活半天了,明月还在赖床。
柳丝家的屋顶修了两天,家里一时拿不出工钱,有点不好意思。指着屋角一堆番薯说:“水木师傅,我这手头有点紧,你先把那些番薯担回去,睡莲嫂子不正备着年节的填鸭吗?番薯是好饲料。你担回去对嫂子也有个交代。工钱等稻子征购完了,领了征购钱,我再给送去。”
“大妹子,这工钱我被欠的也不是一家两家,不差你这一家,你就把心放腔子里。哪天活泛了哪天拿来,我也不催你。”收拾了工具,水木没再二话就走了。
第二天,买了包大前门香烟,上老钓叟家借脱谷机去。一进门,看老钓叟正拾掇着一脚盆的杂鱼,拇指大的也有,胳膊粗的也有,都是他刚从河里钓上来的。老钓叟其实不叫钓叟,名叫建国,很是大气。自小喜欢下河摸鱼钓虾的,又很是豪气,钓到鱼虾,总是左邻送几条鱼,右邻送几尾虾,所以乡亲们亲切地称他为老钓叟。
老钓叟一看水木进门,热忱招呼:“水木师傅,来匀几条鱼回去炖。”
“不了,我是来借脱谷机的。”
“不巧,脱谷机已经被紫叶家借走了,你明天直接上她家抬去。”
第二天开始连着下三天大雨,等到水木家的稻子收回家,真的都出了老高的谷芽了,晒干以后没什么质量,征购粮不交又不行,稻子全部上交,还补了一笔钱才算完成了征购任务,睡莲碎碎念了好多天。
柳丝家的稻子卖了好价钱,还上了水木的工钱,听说睡莲家没粮食了,担了一担先让她们吃着。明月在县上上着学,回家的时候也不多,睡莲把那一担谷子碾成米,掺了很多番薯丝,将就着吃了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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