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5-2-13 15:17 编辑
十五
现在,该写雪山了。
现在,天气变暖了。雪山也在一天天地退化,萎缩。
我这一生跟大山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峡谷的那些日子,每天开门就是莽莽的群山,一年四季,在那种空间的局促感中,大山遮挡了视线,就像是你在人头攒动的都市,带着好奇心想要看清人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却被密集的人头给遮挡了一样。
久而久之,我对于大山从一滴融化的雪水开始,从春天布谷鸟那第一声鸣啼开始,从山坡里生长的蚕豆花开第一片花瓣开始,从森林中第一声松涛开始,关注起了大山。
中国是个山地的国家。
许多的江河发源自大山。
而每座大山都又差不多集中在西部,集中在青藏高原之上。喜马拉雅山、岗底斯山、仁青岗波山、巴颜喀拉山、昆仑山、横断山、天山,峨眉山、岷山等等。北方的山,南方的山,春天的山,冬天的山。
而大雪山却是终年积雪。
她是天然的生长于大地之上的天然水库,凝固着上苍降下的甘露,养育了草甸、森林、草原、江河,也养育了人类的最初。
在树线之上,在生长着苔藓、地衣之上,大雪将铁色的岩石给包裹了起来,动物、植物在亿万斯年的进化演变过程中,最终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长方式。
高处的植被,低矮而根系发达,长满了荆棘,即使是开花的雪莲、龙胆,也是浑身长满了刺,植物们懂得自我保护的。在冻土地带植物们生长的非常缓慢,只有那些长出翅膀的生灵,在高海拔的草甸丛,筑起了自己的巢穴,当冰雪消融的时候,潺潺的流水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是在提醒着人们;春天来了。
在高海拔地带,天气气候就像孩子的脸,就变脸就变了。乌云密布时,立即就是降水降雨,阳光灿烂时,遍地散发着和煦的温暖。雪峰延绵起伏着,在视线的尽头,使人简直难以分得清楚那里是山,那里是蔚蓝色的天空,极目远望,那一座座的雪峰如同雪岛般的耸立天蓝天白云下。
而在近处,这雪峰裸露的岩层,被厚重的积雪装扮着,奇石峭峻。像一首真实而冷峻的诗。炽热不仅是在喜马拉雅造山运动时的剧烈,更在于亿万年之后,从海底上升的波纹痕迹,是沧海变桑田的见证。
在太阳的照射下,雪山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都说草原人有一个关于海的梦。
贝壳、珊瑚,都是草原人饰物中的最爱,就像一个女人没有不喜欢宝石一样。晶莹的宝石闪烁着,与女人的雍容华贵相匹配,一身晚礼服,勾勒出女人优雅而迷人的躯体。
我曾经想像爱弥儿身着一件红色的晚礼服的情形。
白晰的肌肤,恰到好处的身材,走在星光灿烂的大厅走廊内,那原本就是她的。现在却永久地失去。不是因为她不想出现,而是因为她那张像破碎的玻璃般的脸和散架了的骨头。需要在漫长的岁月时光中,一点点地恢复与修补。
就像我自己知道,我的灵魂也早已经腐烂了一般,就像草原的沼泽,充满了腐烂的气息。
这是我跟爱弥儿的共同点。
她是在关切着我的什么。
我也同样在关切着她的什么一样。
而我的远离,不仅是一个地理意义的概念。更是生命的放纵,是生命置身于草原时的自生自灭。这尽管不是我最初的选择,却因为时光的流转,身陷囹圄了。
如果爱弥儿是一个健康而正常的女人,我们肯定决不会在网络中相遇。
即或是相遇,也不会演绎出一场蝴蝶梦。
我们正是在肉体与灵魂上都有问题的人。
但爱弥儿对我说过;她并不满意自己的婚姻。即使是在没发生车祸的情形下,她也是不满意的。
我倒觉得这挺正常。
没有一个人的婚姻是十全十美的。
婚姻是生命历程中不可回避的。婚姻具有唯一性。正是因为其唯一性,没人事先知道婚姻的好坏。就像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样,许多的婚姻是凑合。
从爱弥儿的语气中,我能读出带着骄傲似的诋毁。就像平常生活中听到一个人女人这样说自己的先生:我家的那位呀,脾气可怪了,但是,每次出差都要给我买衣服,难看死了,那么贵的衣服。
口气是批评,实际上呢是在表扬。
女人的话要反着听。
她在表扬你时,说不定正在为某项没达成愿望而生气。相反,她在批评你时,实际上她在内心是满意的。
这就是女人。
爱弥儿听到我分析女人,边掐边乐:胡说呢,完全是胡说,你觉得你多懂女人呀。
我要承认;我不懂女人。
女人是一本书。
草原也是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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