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4-2-1 19:53 编辑
十六
说地球是圆的，不仅是半夜空寂无人时的幻觉，也是在辽远的地平线的尽头，从一颗闪烁飘忽的星星，沿着臆想中的弧线缓慢地寻找着。间或安眠中的草原深处会传出几声奇怪的声音。在天气好的时候，一轮皎洁的月亮就会高高地悬挂在天空，隐约之中，仿佛就能看见那只传说中的玉兔。
或许，人只有这种极静和极其空旷的两个前提条件下，才能尽情地舒展着心灵里纷飞的思绪。
望着那轮安静地将自己的光芒源源不断地流淌而至的月亮，自己伫立或者是坐在多少有点潮湿的草丛上的躯体仿佛不存在了，只有漫无边际的浮想，像不远处的黄河般漫涌而扩张。空气中，就含杂着从青藏高原发源地携带而来的气息。甚至，我都嗅到生长在海拔五千米那些岩丛间的雪莲花特有清香气息。
那是更高处的雪水，在潺潺地流动过程中将四处扩散的雪莲花的芬芳包裹着吸纳着，然后与别处涌来的溪流会合一处，从那个叫做巴颜喀拉的雪峰，一路向东，又折向西，最后向北方源源不断地奔流而去。
我还嗅到这片草原上，浓烈的青稞酒和酥油茶飘散之后，那贮藏在高原清新空气中的淡淡的气息。
甚至，还有着从不远处的帐蓬内，熟睡在毡毯内的爱弥儿丰满的身子所散发的气息。
人在近乎虚无的状态，思想如同泉水般涌出而又迅速地奔流而走。在你几乎是来不及归纳整理的时候，新的泉水正在地层清澈地喷涌而出。
嗅到女人熟悉的气息，我知道是爱弥儿睡不着也爬了起来，走出了帐蓬。不用回头，我知道此时的她一定是披着那块厚实的毛毯，从身后搂着我的腰际，挨着我坐下来。她的脸贴在了我的左肩膀上，安静地像只玉兔。
在我俩不说话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安静地坐在草原上。
她知道，我此时的灵魂一定是飞向了遥远的地方，在自己叫做内心的那个世界里漫游。
我本能地也轻轻搂着爱弥儿，嗅着她的呼吸和肉体内所散发而出的味道，赞叹道；“原来地球真的是圆的！“
爱弥儿也本能地发出“咯咯”的轻笑，她没有打断我的思考。而是像蛇般将自己的身子缠了上来。
这时，隐约之中河的对岸，传来一阵水的声音。借助着快要隐去的月光，我这才看见一个牵着马的汉子，正从马背间取下牛皮船，将这只船放在安静地奔流的黄河中。
这里川、甘、青三省的交界处。那汉子所在的地界叫青海。
他是要在天亮时过河，将挤得的新鲜牛奶送到对岸的奶粉厂。
最早在草原修建奶粉厂的是仁青活佛。在五十年代，公私合营的时候，年轻的仁青活佛主动将自己的奶粉厂捐献给了国家。
现在这片草原上的牧民们，每当到了产奶的季节，都会将自己的牦牛所产的牛奶送到奶粉厂。
我和爱弥儿目送着那汉子将几只铝皮桶搬上了船，他一手划着小木桨，一手还牵着自己心爱的坐骑，冲那匹青色的骏马打了个唿哨，那马就扑通跳进河水中，紧紧地跟在牛皮船的后边，只四蹄拚命地划水。立即，漾动的水面就泛着轻涌的波浪，清澈的气息弥漫扩散，那岸上的草丛们仿佛也能够感应到水的气息似开始纷纷地摇荡起来，晶莹的露珠在伴随着水响声音时也开始坠落，无声无息滴落在根部。然后，立即就被张开嘴似的草原吮吸。
我们用眼睛记录着。
河面突然划过一道闪光，我们几乎同时抬起了头，寻找着光芒的来处。
在东边黛青色的山岗背后，黎明正在褪尽夜的衣衫，我们知道草原上的日出就要降临了。
在流水的推动下，时光之轮载着那巨大的火球开始登场前的仪式。是啊，在这个仪式日渐稀少的年代，如果我们把每一天的日出看成仪式的话，那么，心底多少还会是有点敬畏感的。
对于这点，我丝毫没有任何可怀疑的。
特别是在等待爱弥儿归来的那些日子里，我经常坐在草原，坐在黄河岸边，将生命中的思念像面包似一点一点地给掰碎，撒在空旷的平地里，一会儿，就能吸引着空中那些飞翔的麻雀们，它们停止优美地表演，被空气中所散发的面包香味所诱惑，立即从四面八方降落而来。
我喜欢这种情形，自己的一小点牺牲，就能换来这么多的麻雀们的快乐!
人在大自然面前永远是渺小的。
当太阳的光芒完全照耀着这片草原上时，我们铺展着毯子，在那汉子上岸，骑马远去后，在毯子内又要了一次。
在天当房，地当床的状态，爱弥儿完全放开了自己。
四十岁的女人，生命之花依然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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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7 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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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8 00: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