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十四）------捉蝉

水清木青 · 发表于 2016-9-11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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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龟是知了下在树枝的籽，经雷雨后落地并深入土中，历时三年方化知了龟破土而出。因夏季的知了喜欢隐于枝繁叶茂的杨柳树上，寻偶鸣叫，故而其籽多下于树周林间。因此，粮管所路东仓库后面的那一小片树林，就成了我童年摸知了龟和逮知了的福地。

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农民很少使用农药，尤其是“1059”、“3911”之类的剧毒农药，充其量也就是耕种棉花时将棉种在农药里浸泡一下，至于庄稼生长期间的害虫，好多还是靠人来除掉的，学校就组织过我们帮生产队去玉米地里逮毛毛虫、棉花地里逮棉铃虫。那时，一到夏日，树上的知了便会“吱吱”地叫个不停。

知了，学名称蝉，其幼虫期的蛹有着金黄色的外壳，长着两只大爪和两排长腿，我们习惯叫它“知了龟”。知了龟从地下挖洞出来爬到树上，后背会裂开一道缝，知了就从里面脱壳而出。刚生出的知了呈嫩黄色，间或有点淡淡的绿，双翅软软的，有很多褶皱。待到太阳一出来，知了就会变黑，双翅也挺直、平滑、硬实起来，可以振翅而飞了。

每到有蝉的季节，一挨吃罢晚饭，我便会提个罐头瓶，跟着大人们去捉知了龟。先是趁天有光亮，在树的周围寻找知了龟洞，见到地上有小眼儿就用干树枝儿挑开，若是下面的孔径仍然不大，就是蚂蚁窝；如若下面的孔径变得很大，用手电筒照进去，一定能看见躲在里面的知了龟，拿干树枝往里一伸，它便会乖乖地顺着枝儿爬出来；千万不要伸进手指头去够它，这家伙也狡猾着呢，它会慢慢倒退回去，你又不能因为它掘地三尺，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往洞里灌水，再将干树枝儿伸进洞里，它就会把干树枝儿当成脱离苦海的稻草牢牢抓紧，随树枝儿一起被提出洞。

天渐渐黑了起来，这时正好是知了龟爬出洞的时候，手电筒就派上了用场。通常是妈妈拿手电筒在前面照，从地面到树根，发现知了龟就拣起来，我赶紧把罐头瓶递过去。罐头瓶里要装有少量的水，这是防止知了龟多了挤在一起爬出瓶去，也为了避免知了龟脱壳变成知了。待到把整个小树林转完，罐头瓶早已经装满了挤成一团的结了龟。回到住处喝杯水，喘口气，看着妈妈把知了龟倒进清水里洗净，再放入早已经准备好的盐水里腌起来，便急忙催促妈妈再去小树林。这时的我，手里已经多了一跟小竹竿，因为漏网的知了龟已经爬到树干高处。手电筒的光柱把树干和枝叶照的雪亮，知了龟遇到亮光便会停下来，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用竹竿轻轻一拨，它便成了我的瓶中之物。

白天捉知了龟的人很少。不是白天没有结了龟，而是因为知了龟的洞穴白天离地面还很深，不易被发现。有一天，跟妈妈一起参加在田间地头召开的现场会，只见坐在我旁边的常叔叔不时的用手指敲打地面，我好奇地问道：“常叔叔，你这是在干什么呀？”“找知了龟啊。”“不掏开看，只用手敲敲真的能找到吗？”“哈哈”他指着地上的一个小眼儿说道：“爷们儿，这儿准有，不信你掏开试试。”我试着用指甲挑开小孔，里面的洞并不大，怎么看怎么像蚂蚁窝。常叔叔不慌不忙的从裤兜里掏出钥匙串，用上面的小刀向下挖去，挖到一拃多深的时候，知了龟果然露出头来了。

刚开始时，逮到的知了龟很少，不值当腌制，我便用小碗将它们抠在桌子上，谁知第二天早上起来掀开碗一看，哪还有知了龟呀，只有几只嫩知了和几个知了龟皮。那些知了有的躯体变黑双翅变硬，有的出壳不久双翅还未伸展开，有的则是刚从壳中蜕出半截，尾部还在壳里。知了蜕变时会伴有少量黑色液体溢出，黏糊糊的弄得桌子上都是，气得我用废报纸把它们胡拉到碗里，准备端到外面扔掉。谁知一出门碰见了宋大爷，“爷们儿，你夜来逮的知了龟咋没让我帮你腌上呀？”“夜来就逮了几个，不值当的腌，我扣在碗里头，打算逮的多了一起腌呢，谁知道都变知了啦”宋大爷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我是想把这些知了扔喽，便笑着说：“你先别扔，老知了不能吃，这嫩知了可是比知了龟好吃多啦，不信我做好了你尝尝？”嘿！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啊，鲜嫩的知了过油以后，望去晶莹剔透，闻闻香气扑鼻，入口外焦里嫩，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腌制过的知了龟有多种做法可吃，但也不外乎是蒸、煮、煎、炸和干煸。那时因为生活困难，食用油都是按人头定量供应，故而人们大多是放一点点油来煎制或者干煸。我因为跟宋大爷是好朋友，所以他都是在炒菜前先帮我把知了龟炸完，再用那些油炒菜。正应了那句老话朝里有人好做官，我这是伙房有人好吃饭。油炸知了龟也分两种，一种是干炸，一种是蘸点面粉炸，前者炸出来是里外皆酥，后者却是外焦里嫩。

白天没有知了龟可逮，就跟小伙伴一起去捉知了。捉知了也是一门学问，如果爬上树去捉，估计知了十有八九会被吓跑了。知了大多落在枝叶间，当然也有个别的趴在树干上，如果发现知了是在伸手可及的树干上，大家就推选一名身手敏捷的人，绕到树的另一侧，知了看不见的地方，蹑手蹑脚的靠近树身。其他的小伙伴们则站在远处，小心翼翼的用手势比划着知了的位置，深恐惊跑了知了。这时，站在树后的人就会伸手到与知了平行的位置，五指并拢，手掌呈弧形，沿树干的圆面快速转到树干的另一侧，正好将知了捂在手掌之中。对于落在树干高处或枝叶间的知了，就用竹竿顶着面筋去粘知了的翼翅，面筋有很强的黏性，粘住了它就逃不脱。通常是跟保管员叔叔要一把麦粒，放在嘴里嚼一会儿，权作面筋，但因为里面的淀粉成分难以除掉，黏性不大，有时粘住知了又被挣脱啦。后来听人讲马尾套知了效果好，就去邻近的兽医站薅几根马尾，做成活套绑在竹竿头上，知了遇到马尾多数会用前爪往下扒拉，这一扒拉就把马尾扒到体下，就是现在，轻轻往下一拽竹竿，知了受惊起身一飞，马尾做成的活套便紧紧地勒在知了身上。

会飞的知了都是老知了，不能吃，捉到后便成了伙伴们的玩物。知了有的会叫有的不会叫，会叫的知了腹部有两个下缘活动的圆形薄片，像极了坦克驾驶员头盔上的目镜，其叫声即是通过那俩薄片频繁振动产生的。会叫的知了就放进蚊帐里，期待着听着知了的叫声如梦。有时也会用大头针将知了钉在室内的墙上，分开双翅摆成不同的姿势做成标本。记得有一年冬天，一位叔叔家里的病人需要知了当药引子，药店只有蝉蜕而没有知了，急的他四处乱转，偶尔听人说曾经看到鲁文书家的墙上有几只，便急忙托熟人帮忙介绍找到我母亲要了两只知了，然后千恩万谢地捧着知了回家啦。以前只知道知了龟的皮，也就是蝉蜕是中药，有明目的作用，没想到冬天的知了也能当药引子。

不会叫的知了也有用途，看哪位叔叔大爷正在午睡，掀开竹门帘悄悄溜进去，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把知了放在大裤衩的裤腿口上，再蹑手蹑脚地回到门外，靠近门边将门帘掀开一道缝瞅着里面，待看见知了正慢慢爬进裤腿里，便放下门帘侧耳倾听，一听到里面发出“哎呀”的惊叫声，便赶紧撤退，四条腿揣起一条----仨（撒）腿就跑。看看时间到了去学校午睡的时候，将剩下的知了装进书包里，跟小伙伴坏笑着走进教室。那时的课桌是双人课桌，坐的是长板凳，午睡时轮流一个睡桌子上一个睡板凳上。本来那天该我睡桌子，因为心里藏着事，就跟同桌商量他继续在桌子上午睡，我来睡板凳，同桌高兴地同意啦。我一边闭着眼假寐，一边听着周围同学的呼吸声，待到确定周围的同学都已进入梦乡，便悄悄起身，从书包里掏出知了，捏着翅膀贴近同桌的脚心，知了的几条腿一舞扎，爪尖轻轻划过同学的脚心，若有若无的痒令得他一抽搐，下意识的蜷起那只脚，同时勾起另一只脚来㧟脚心。说时迟，那时快，我早已经躺在板凳上装作熟睡的样子喘着粗气，内心却窃笑不已。

2016年9月11日

童年趣事（兼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