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株断草 于 2016-9-5 22:42 编辑
夏秋的农村很有玩头儿。闲暇时跟同学去地里割草、放羊,没人时顺便薅几把麦穗放掌心里搓一搓,捧起来吹掉麦壳儿,鲜嫩的麦粒儿嚼起来倒也有滋有味儿;有时也会挖几块地瓜(红薯)生吃,或者就地挖坑,半腰里横上几根小树枝,随手薅几把枯草塞入坑底,将地瓜排放在树枝上,引火烧草烤地瓜吃;偶尔也会爬树偷青苹果吃,大孩子爬上树去拣个头大的摘了扔下来,我得赶紧收集起来然后一起撤退,两手捧一起才拿几个苹果呀,灵机一动,将背心的下摆塞进裤衩里,再将苹果从脖子下边塞进背心里,哈,就像是挎着一圈手榴弹,一看差不多了,急忙喊树上君子下来,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跑进青纱帐; 有时在草地上看到蚂蚱,便会弓着腰用手去捂,或者脱掉鞋子拿鞋来扣;若是遇到马髾子(音,田野里跟壁虎类似,像极了缩小版的蜥蜴),几个人就奋力追赶,据说马髾子没毒,只是长相瘆人而已,不过我很害怕壁虎、长虫(蛇)、老鼠、马髾子之类,抓到后他们用镰刀切下马髾子的尾巴梢,掉下来的那截尾巴梢会不停地跳动、甩动,我们称之为“刷锅”。
其实夏天孩子们最喜欢的莫过于下坑洗澡了,农村的孩子很小就学会了凫水,我不会凫水,就只能坐坑边的树荫下帮其看衣服,满眼羡慕之色,满心嫉妒之情。有一天被开会回来路过坑塘的母亲看见,就走了过来,母亲见我憋得难受,就问戏水的同学:“小朋友,这儿的水有多深啊?”小伙伴站起身来,露出胸脯示之。母亲心里有了底,她鼓励我说:“别害怕,你也下去吧,有妈妈保护你。”脱掉背心、裤衩,小心翼翼的踏入水中,“我终于可以和伙伴们一起戏水了”,伴着得意之心,刚迈出第一步,只觉脚下一空,“妈”字刚喊出一半,水面上只露出一双乱舞的小手。原来岸边是一个深深的土井,是人们水浅时用来汲水用的。危急时刻,同样不谙水性的母亲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一面踮起脚尖,努力使自己的嘴巴露出水面,一面奋力把我举出水面、推向岸边、、、、、、
从那以后,慢慢的我学会了凫水。先是在坑边浅水里玩,接着练水下憋气,然后试着摆臂划水,双脚在后面打“扑腾”,就这样,吸一口气能游个三五米了。快到憋不住气时,赶紧掉头往边上划。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我终于能抬起头凫水了,双手使劲向后扒水,借助前冲之势换一口气,左右脚有节奏地跟着打一次“扑腾”,嘿,这就是正宗的“狗刨”。畏水心理一旦消除,各种姿势也随之应会尽会,什么仰凫、侧游、沏猛子、踩水等,虽然谈不上精通,却是掉水里淹不死人啦。
回到城里,便踊跃跟着三哥他们一起下河洗澡。我们院里的孩子,我算是第三个会凫水的,其他人还都不会凫水,三哥就领我们去县粮局后院的小坑里逮鱼,那小坑大概能有七八百平方米的水面面积。粮局后院的小坑与北侧的王八坑只隔着一条小路一堵院墙,不是雨季的时候坑里的水不多,因其与王八坑有水道相连,却也是常年有水不干涸,故而坑里有鱼,这从水面时常泛起的水花就能略见一斑。其时,坑里的水最深处齐腰,浅的地方也就一尺来深。说是逮鱼,其实还是以玩水为主。我们三个会凫水的先是在深水区游了几圈,然后便教那些不会凫水的伙伴,告诉他们手怎么划水,脚怎样打扑腾,头如何抬起换气,他们就在水浅的地方开始扑腾起来了。一会儿,小四儿兴奋地告诉我:“杰哥哥,我会凫水了!”“你凫水给我看看。”他果然能打着扑腾慢慢往前游了,虽然姿势看着还有点不协调,扑腾打得没节奏有点乱,但终归是“狗刨”向前啦。看不到水下的手是怎么划的,我心里也没底儿,就问了一句:“你两手怎样划水?怎么游得这么慢啊!”“我是用手扒着缁泥游得。”我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学这么快呢,原来这小子是用手扒着坑底的缁泥、脚打着扑腾“凫水”啊。玩水玩累了,就在浅水区用砖头和缁泥垒一道坝子,用带来的洗脸盆,没工具的就用双手往外刮水,等水剩脚脖深时,一哄而上的下到水里逮鱼,记得当时逮的鱼倒不少,有一大洗脸盆,但都是葛牙(音,嘴上有须,扎人很疼,类似鲶鱼)不能吃(如今的红烧葛牙是一道名菜,比鲤鱼卖价都高),最后都喂了三哥家的老猫啦。
小孩子学凫水总是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同院的小伙伴们都学会了“狗刨”。于是,到了星期天,我们就约好去位于古城东北角的八中(现在的第四中学)后门外的老城墙根下,那儿护城河边的浅水区没有缁泥,全是棱角都磨得圆滑了的碎砖;再就是老城墙西北角,河边有许多青石板、石头块儿,水下是硬土地儿,也没有缁泥.常言道:“有理的街道,无理的河道”,这话一点不假,衣服一脱,堆放在鞋子上,一个个小光腚猴跳跃着奔向水边.待到踏入水中,才知道河水还凉。于是翘起小鸡鸡,冲着肚脐眼就是一泡热尿,据说这样可以避免着凉,不然会拉肚子的。然后撩几下河水洒在胸前,深吸一口气,眼一闭,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咋一入水,底下的水凉,激得人猛一激凌,耳旁传来咝咝哈哈倒抽凉气的喘气声,却都装着勇敢的样子,没有人出声喊冷,而是不约而同地一阵快游,才渐渐地不觉冷了。游累了,玩够啦,该上岸穿衣服了。为防备调皮孩子先穿好自己的衣服,再把别人的裤衩拿走,避免当众光腚亮相的尴尬,有人高声喊着:“一群儿来的一群儿走,谁要先走谁是狗”,大家这才爬上河沿.先急急忙忙的穿上裤衩,然后有的慢悠悠地伸出双臂往头上套背心,有的找块半头砖垫腚底下穿鞋系带,有的摇头晃脑地摔着头发上的水珠,有的歪着头,拿手捂住耳朵,单脚蹦达着控水。等都收拾停当了,伙伴们便大呼小叫的去老城里的公园看猴。
回到乡下,也是跟同学或伙伴们乐此不疲地凫水、戏水。除了周末,中午大人午睡的时间正是我们下坑凫水的好时机。农村的同学都回家了,就约区直机关的伙伴。记得家住兽医站的一个小伙伴叫小清,头天中午玩完了约好次日中午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谁知等我去到兽医站喊小清出来,他告诉我他爸爸不让他去下坑洗澡,一是怕出危险,二是恐耽误学习,只能是星期天做完作业后才行。我埋怨他咋不跟他爸爸说跟我一起的不会有危险,他弱弱地说:“我要是不说跟你一起凫水还好点,一说差点挨揍。”“为什么呀?”我纳闷的问道,“我爸说人家小杰每次在班里都考第一,你呢?倒第一,啥时把那倒字去掉了你就是天天下坑洗澡我也不管。”“笨蛋,叔叔不是午睡了嘛,咱洗完就回来,他怎么会知道?”“我爸昨天中午就知道我偷偷下坑洗澡了,他醒来问我头发怎么是湿的,是不是下坑洗澡去了,我按你说的告诉他,天热我刚用凉水洗了洗头。”“这不就得啦嘛,这招准管用。”“不行,我爸让我过去,拿火柴棍儿在我身上一划就是一道白印儿,他说清水洗澡不会划出白印,坑水河水洗澡才能划出白印,我身上划出白印就证明我偷着下坑洗澡了,说完按床上就是一顿五指扇,到现在一想起来还腚疼呢。”哈,这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2016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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