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株断草 于 2016-6-30 11:25 编辑
九月末的几场大雨，天气顿时凉了起来。大院正门外面的杨树林落了不少叶子，空气里弥漫着秋的意思。
苦熬了一夏的人们总算松了口气，大院里也比往日热闹许多。广林叔叼着一根旱烟袋从西南角楼上下来，他走到狗圈旁，问正在喂狗的一名队员：“拴住，看见少东家了吗？”拴住回过头来道：“在老东家房里，刚进去。”广林叔照着拴住屁股踢一脚：“精心点，别都装你肚子里。”拴住顺手抓起一把狗食甩到广林裤脚上。广林哈哈大笑着直奔上房而去。
上房大堂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硕大的太师椅，家父坐在上面，脑袋靠着椅背闭着眼睛。我已经站了有一会功夫了，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也不知家父到底想说啥。父子俩正沉默呢，房门轻轻打开，广林叔摄手摄脚走了进来。家父冲旁边的椅子点点头：“都坐吧。”
老东家大名王守城，53岁。光绪年间，他父亲带着一家闯关东来到东北，在辽阳安家落户。那时的东北地广人稀土地富饶，王家落户之后就以土地为生。他父亲就他一个儿子，还有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那些年，爷俩凭着一身力气，加上精打细算，人缘又好，王家的土地急剧扩张。到了王守城掌家的时候，王家已经有了近千亩的上好水浇地。他父亲死后，他又开始做起了山货贸易。到吉林、黑龙江一带收购人参、貂绒、草药等，几年时间就在河北、山西、陕西一带开了十几家分号。随着买卖越做越大，王家在辽阳一带渐渐有了名气。
王守城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有着农民式的精明。他有三个女人，大奶奶翠英，是父亲定的，给他生了石头。多少年来，他们相敬如宾，相互依靠，王家大院的兴衰把他们紧紧的捆在一起。二奶奶倩如，是他从口外带回来的，一个误入风尘的女子。谈不上什么感情，一个施恩，一个图报而已。晚年娶了叶楠，这才是他最称心的一桩婚姻。他爱叶楠，从内心深处的爱，这是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他不知道叶楠爱不爱他，他在商场上挥洒自如很有自信，但对叶楠他心里没底，毕竟，他们相差三十几岁。尤其最近叶楠跟石头走的挺近，这让他有了一丝焦虑。他是一家之主，面子上不能表露什么，但内心却像打碎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那天在叶楠房间把石头撵走后，他在心里暗暗骂道：“小兔崽子，你要做出啥伤风败俗的事，让我这老脸往哪放？让王家还怎么在市面上立足。”作为王家大院的主宰，除了内心那份酸涩外，他更要考虑王家的面子和大局。
“最近地面上不太平，昨天大帅府那边捎话了，让我们小心点。”老东家终于睁开眼睛说话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被打破，广林跟少东家都松了一口气。广林欠欠屁股小心说道：“ 老东家，少东家最近训练抓的挺紧，把护院队弄的挺像回事，我们小心防着点就是了。” 少东家看看老东家的脸色，心里冒出点洋洋自得的意思。“ 花拳绣腿！” 老东家看见石头就想到了叶楠，禁不住冒出这么一句来，让少东家的心往下一沉。老东家说完就意识到失言，不能把这事跟正事搅到一起。他欠起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缓声调说：“ 训练得抓，更重要的是护院队的家伙也该换换了。” 一听换家伙，广林的眼睛冒出了兴奋的色彩。他是久混江湖的，王家护院队的那些老洋炮、鸟铳他最清楚，真要有大阵仗不顶事。他连忙接道：“ 老东家太英明了，护院队的家伙早该换了。不知老东家的意思。。。” 老东家放下茶杯说道：” 跟大帅府说好了，明天带人过去，弄几枝像样的家伙来。“ 广林站起身来：” 太好了，明天我就带人去。“ 老东家摇摇头道：”你看家，让石头去！“ 少东家一听让他去，连忙站起来，有些犹豫的说：“ 我去行吗？” 老东家脸色一变，瞪了他一眼道：“ 怎么不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关里关外的跑了，你也该历练历练了。” 广林看看爷俩的阵势，赶忙打圆场道：“ 石头，辽阳到沈阳不远，道也好走，你就放心的去吧。” 石头点点头说“好！” 石头不是不想去，半大孩子正是跑跑颠颠的时候，外面的世界永远比家充满诱惑。但是，他总觉得父亲对他的态度有点异样，说不好怎么回事，却有一丝阴影时不时的在心里闪现。
广林跟少东家离去后，大奶奶翠英从后屋走出来，她来到老东家对面坐下，不无埋怨的说道：“ 我说老头子，你对石头的态度可不对呀。” 因为没有外人，老东家嘻嘻一笑道：“ 老太婆，我又哪不对了？” 大奶奶一邹眉头道：“ 石头是半大孩子，他屁都不懂一个，你能怪他吗？要怪就怪你那个小心肝去，别拿孩子撒气！” 老东家挠挠脑袋，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也不是拿他撒气，总觉得有点别扭，弄不好可就出丑了。” 大奶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是啊，是啊，一个亲儿子，一个小媳妇，这以后在一个窝里该怎么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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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26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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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26 19: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