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生宦海浮沉,奔走四方的苏轼来说,如何消除身在异乡的漂泊感,无疑显得尤为重要。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则涉及到苏轼在面对生活各类情景时睿智的处世之道。它一般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积极入世,二是超然出世。而要做到这两个方面,少不了坦荡达观的胸怀,这点在苏轼的很多诗词作品中都有体现。
譬如,本文向大家分享的《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它的结句“此心安处是吾乡”,便暗含了这种坦荡达观的胸怀,以及积极入世的处世之道。宋神宗元丰二年(1079),因为“乌台诗案”,苏轼好友王巩受到牵连被贬岭南。五年后,王巩北归,苏轼在京与其相聚。期间问到岭南风土人情,王巩的随行歌女柔奴(寓娘)答以“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苏轼听后便写下了此词。
《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首先,词的上片总写了柔奴的外在美。“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即我常常羡慕世间如玉雕琢般丰神俊朗的男子,就连上天也怜惜他,赠予他肤如凝脂般光洁细腻的佳人与之相伴。“琢玉郎”,指的便是王巩。“点酥娘”,也就是柔奴。当初王巩被贬时,柔奴是自愿相伴的。从这两句来看,苏轼主要是为我们先刻画出了柔奴天生丽质的形象。
紧接着的“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则是柔奴歌技的赞美。它的意思是说,柔奴能自弹自唱,从她口中传出来的清亮悦耳的歌声,人听了后会有一种风起雪飞的清凉感受,能使岭南的炎暑之地变为清凉之乡。言外之意,也就是说,王巩之所以能在岭南愉快的过了五年时光,少不了柔奴贴身相伴的缘故。
然后,词的下片则是对柔奴内在美的描写。“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即柔奴从岭南归来没有苍老,反而愈发显得年轻,微微一笑时,笑容好像带着岭南梅花的清香。这几句就比较耐人寻味了。我们都知道在当时岭南的生活是很艰苦的,但柔奴却依然能够容光焕发,这就说明她在岭南的心情是舒畅的,即没有消极的情绪。
另外,岭南地区最典型的风物,便是斗霜傲雪的岭梅。所以苏轼这里实际上是以岭梅喻人,赞美了她能够克服困难的坚强意志。也正因为如此,当苏轼问她岭南的风物应该不是很好时,她才会坦然答道,内心安定的地方,便是我的故乡。由此可见,这首词里的柔奴,其实与苏轼是一类人,即都具有坦荡达观的胸怀。
随着历史河流的滚滚向前,千年后的你在诵读这首词时,对于这句“此心安处是吾乡”,又有着怎样的理解呢?或许有人会觉得有家人的地方就是故乡,或许有人觉得工作在哪,房子买在哪,哪就是故乡。但是我们真正需要的,恰恰是苏轼的处世之道。因为唯有积极入世,坦荡达观的胸怀,才能面对日益增长的压力,然后安下心来,故乡也就没了地域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