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家园

标题: 避难所(更新中) [打印本页]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5 14:59
标题: 避难所(更新中)
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4-7-27 11:38 编辑

                                                                                 一、人心骚动

  我还记得那天下午放学回到家属院的情形。
  楼下隔着一个长方形的院坝内尘埃飞扬,那是正在被大锤、钢钎弄倒的墙壁倒塌时的景象。
  父亲也站在这座仓库外面,在五月的阳光下替换着砸墙砸累的李叔。笑着对他说;“老李,我来吧。”李叔就放下那只十八磅的大铁锤,将木把递给了父亲,走到了一旁,忽忽喘着粗气,从挂在仓库外面生长的那棵泡桐枝上摘下自己的工作服,从上衣口袋内摸出一盒香烟,自己嘴里叼着一枝,边散给了父亲一枝香烟,也笑着说,“个板娘养的,不服老不行啊,抡了几下,就,就累得够呛。”
  父亲接过香烟,并没有马上点燃,而是习惯地夹在耳朵上,冲着手心“呸、呸。”吐了两口唾沫,便抡起这只大锤使劲地冲着仓库上方正在倒塌的墙壁砸去。
  “咚,咚,咚。”
  随着父亲和同样使用着大锤的人的动作,正在倒塌的墙壁四周便弥漫起一阵呛人的尘埃。这些尘埃在光影中飞舞,落在外面的这棵树叶茂盛的泡桐树上,落在穿着背心、圆领衫,汗流夹背的大人们脸上、肩膀上、落在被太阳照亮的水泥坝上。
  我还看见,家属区的大妈们也被组织了起来,在被砸开了缺口的仓库内搬运国家财产。一箱又一箱的肥皂、手套、电焊面罩等等劳保用品。
  她们个个也是汗流夹背的。张妈还戴着一顶草帽,完全是参加劳动的打扮。
  这些生活在叫五千五栋的大妈们,脸色都不好看,目光里透着遇到不开心时的神色。就连一楼的疯子赵四也加入到了搬运这些标准的木箱子的行列。
  父亲大约抡了十几分钟,也累得气喘吁吁的。将那只大锤放在脚边,从耳朵上取下那只李叔散给他的“飞马牌”香烟,先习惯地将那枝香烟放在鼻子底下,用双手的大指和食指捋了捋,嗅着烟丝特有香味,“唔,飞马牌,好烟,好烟哪。”接着,父亲这才将这枝香烟叼在嘴上,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火柴,左手夹着火柴盒,右手的食指轻轻一顶,顺手取出一根红头火柴划燃,双手捧着点燃了香烟,深吸了几口,一缕青烟便沿着父亲的嘴角和鼻孔飘散而出。
  男人吸烟的姿势总是这样潇洒自如。

  早在半月前,地震的消息不径而飞。
  就连子弟校上课时,同学们也是纷纷议论地震的话题。
  因此,当这天下午,我看到大人们砸仓库时,这才真正地意识到地震要来了。

  我们五栋的人算是幸运。至少还有一座钢架结构的仓库可以改建成抗震棚。
  说我们居住的五栋是个院子,就在于在这座仓库的背后,就是豆腐镇的粮站。一道高墙围着。我们所在的五栋幢面南背北的三层建筑,上楼的楼梯设计在中间,就像一座门洞。左右两边比较对称,门洞的右手边是五间,左手边是四间。右手边的第一间叫水房。起初设计的用意就一层楼的八户人家可以集体在这个叫水房的小房间内打水。
  每户从右手边的第一间开始叫“大户”。
  所谓“大户”的内部是这样的构造。一间厨房,三间大小不等的房间,依次挨着是两个”小户“,即一间厨房,一间面积大约不到十五平米的房间。然后,挨着这两个小户的是叫"中户”即一间厨房,两间一大一小的房间。隔着中间的门洞,又依次是“中小户”、“中户”、“中户”和最左手边的“大户”。中户,就意味着是有一间厨房,一大一小的房间,大户是一厨三间大小不等的房间。二楼和一楼的也是一样的格局。没户没有设计厕所。
  从门洞下楼,隔着一处长方形的水泥坝,就是钢厂的一个仓库,沿着仓库往西延伸,就是钢厂的幼儿园。幼儿园也是修建了围墙的。如果往东延伸至厂区的马路,就是南北对峙的五栋楼房和仓库东边的墙壁,那就是五栋的人临时搭建的供整幢楼的人使用的公共厕所,隔着化粪池,就是幼儿园食堂的地坑,朝西因烧煤而堆的煤炭和一个下沉式的方便烧炉火的几个灶孔。紧挨着墙角是两只吹风机,每天凌晨四、五点钟,鼓风机响起时,就是上夜班的食堂炊事员开始工作了。
  造成这种房屋布局的结果实际上就是“先生产,后生活”思想指导下的产物,杂乱无章。既没有什么长远的规划,也没有什么以人为本。
  完全是因势因地而临时打主意。
  后来,因为发生过小偷半夜溜到五栋的事件,所以,借助五栋东面和幼儿园东面形成的墙,钢厂又从来就不缺钢材,五栋的大人们从车间里搬来钢筋、水泥、砖块之类,就修建了一座电焊的钢花大门,住在一楼最右手边大户的吴伯伯家就负责每天大门的上锁开锁的工作。
  吴伯伯家在农村,他跟吴妈妈一共生了五个孩子。
  所以,在修建这座大门时,吴伯伯是参与了意见,他将自己家窗台下隔着排水沟的地方,用成块砌了一个长方形的花台,吴妈妈就在花台内种植不少豇豆、四季豆、小白菜,楼上的是工程师老何,每天早上,吴伯伯家的马桶里的肥料浇灌着自己家的“菜地”时,浓烈的味道便会沿着何伯伯家敞开的窗口随风倒灌进去。
  “呸,真臭哇,真他娘的农民意识。”
  何伯伯是上海人。非常讲究卫生,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每天清晨楼下的行为。

  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湖。
  在大家不知道地震消息之前,五栋的人就是常常为类似吴伯伯灌粪而发生一点小矛盾。在工人阶级内部,没有什么根本的利害冲突。
  每次听见何伯伯的咒骂,吴伯伯就会回敬,“你个臭老九,还怕臭么?”
  吴伯伯是供应科的头儿。早年当过兵,也是一个不省油的角色,他才不怕何伯伯呢。

  昨天傍晚,胡叔叔因为整幢楼的男人们聚在一起,为即将来临的地震而商量着对策时,差点被父亲和李叔给揍了一顿。
  胡叔是钢厂的保卫科副科长,最近不知什么原因却成了厂民兵指挥部的红人。
  他坚决不同意砸仓库的决定。
  住在一楼的人家负责提供板凳和茶水。在五栋这个院子居住的男人们差不多都横七竖八地胡乱地坐在一起,边吸着香烟边商量着如何躲避地震的办法。
  而女人们则边作着家务,边忧心忡忡地想着这件事情。
  在这个人心骚动的傍晚,大人们脾气都不太好。孩子们在大人们脾气都普遍不太好的时候,都显示出空前的团结与友爱。像吴伯伯家的老大,正在豆腐镇附近的人民公社知青点里插队落户,也正好跑回来负责打听消息。
  最后,商量了半天,在大多数人的同意下,大家决定第二天砸仓库。

  何伯伯顺手将一只空香烟盒摊开,取出上衣兜的圆珠笔,几下就画出了设计图纸。
  “这样,大家看啊,把仓库的墙从一米高的地方砸起,可以省去再砌墙的麻烦,如果地震来了,大家可以跳过这道墙,或者推倒这道外面的墙跑到空地上,麻烦的就是砸了墙后,要把仓库里边的物资给搬运出来,这个事情,老胡,只有你去跟民兵指挥部的人说说,对了,还有老吴,这仓库不是归你们供应科管么?”
  “还商量个屁呀,我在回来了路上,看见654和石油局的人早就在公路边上搭抗震棚了。”
  吴家老大,吴江南早就按奈不住冲动地叫骂起来,“不管咋个说,人命关天。要么子好商量的,砸了!”
  吴伯伯在大儿子吴江南的脑袋打了一下,“你懂啥,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你个龟儿子。”
  大家都轰地笑了。
  “不行,不行,砸仓库,谁负得起这个责任?这不是搞破坏吗?”胡叔狠狠地扔掉烟蒂,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的脸涨红了,冲着大家大声叫嚷着。“这件事情太大了,我得报告指挥部。”
  “你敢,胡大头。”
“胡大头,你要是有本事,就不住抗震棚。”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坐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廖伯伯突然开腔了。
廖伯伯是钢厂的党委书记,眼下正在“靠边站”。他是参加过长征的红小鬼,脸部曾受伤。激动时面部表情狰狞而恐怖。他也狠狠地扔掉烟蒂,伸出穿着布鞋的底给使劲踩灭。
  “我负责!”

  又是搬家。
  我不记得人这辈子要搬多少次家。然而,我却记得每次搬家总是少不了坛坛罐罐的劳师兴众。
  特别我的母亲,这样家什也舍不得丢,那样的破烂也割舍不下。
  “快点沙,你个老太婆才真罗嗦哟。”
  父亲抱着床架,催促着母亲。其实,母亲那年才四十出头,根本就不老。但是,在父亲的口头禅里却成了老太婆。
  楼道内由于搬家,显得拥挤不堪。我知道父亲的那点自私的小心思。即想早点将家里平时父母睡得那张大床搬到已腾空的楼下仓库里。
  人啊,就是吃不得亏。
  父亲是坚决的“砸仓库派”。他就理直气壮地想要在仓库占一个好位置。
  至于什么是好位置,至少我是弄不清楚。反正是感觉过年一样的闹热与好玩,整个五栋二十四户人家从今天晚上开始,将要在仓库里睡觉了。往常大家各自门一关,看不见的秘密从今天起就没有什么隐秘可言了。
  父亲果然很了不起,他居然就占了一个好位置。
  这个位置就是仓库的门边,父亲的如意算盘是临近大门,万一地震降临时逃命就比别人家的人跑得快。别小看了这几十秒的时间,在地震发生时,几十秒的时间也是能够救不少人的性命。
  母亲拎着围桶。在父亲的不断催促下慌乱地跟在他的身后,我们家住在三楼。
  父母跟妹妹住在左手边的中户,我跟大我三岁的哥哥住在右手的相邻大户的小户。
  哥哥是小儿麻痹症患者,一条脚粗,一条脚细。走路一瘸一瘸的,外号叫“地不平”。更要命的是哥哥正患上了黄疸性肝炎,是要传染的。所以,母亲着急得不行。既要将一家人的锅、碗、瓢、盆收拾得很整齐,还要单另为哥哥专门准备一套餐具。
  围桶是老家的叫法,就是马桶。
  跟父亲和隔壁邻居前来帮忙搬得那张棚子床一样,都是1969年的春天,从湖北老家一路托运过来的。是母亲这辈子的传家宝似走到哪里必搬到哪里的家什。
  马桶完全是木制的工艺品。光滑的桶身,漆得红漆褪了色,闪烁着桔红色的光芒。
  整个家属区没有设计室内厕所,马桶就成了起夜时必备家庭重要物品。特别是在冬天,马桶上还要加一个棉质的垫圈,坐上去舒服而不冰凉。
  在我们家里,母亲是务实派,父亲呢是属于臆想派。
  男人嘛,总是把像马桶之类的事情看成是可有可无的简单小事。而一旦需要解决实际问题时,才不得不佩服女人的远见卓识。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女人。
  她总是会在不声不响过程中,将可能出现的生活需要提前预计。
  尽管如此。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不断出现。就说仓库吧,首先是需要解决晚上照明的问题。像大家争先恐后地忙下忙上搬运家什和抢占床位一样,在照明的问题上又产生了究竟安装几只白炽灯,白炽灯又具体安装在什么位置,离谁家的床近了,又离谁家的床远了,影响了这家孩子的晚上读书了。等等,等等。
  在我们五栋家属区,但凡遇到什么事情,也总是从内部分歧到达成内部的暂时一致,这种均衡的关系很快又被内部新产生的问题和矛盾给打破了。
  总之,人人都不能吃亏,人人都好面子。
  缺一不可。既不能吃亏,又不能失去了面子。即使是在即将来临的大地震面前,都想理想了再理想。满意了再满意。
有时,我深得自己是个局外似的。觉得这所有的所有的一切跟我无关。
我才懒得跟我的这些邻居们瞎掺合。

  经过争吵,大家总算就安置下各自家的床形成了共识。反正,不在大家搬家时间内搬家的,而是正在车间加班的那些男人回家时见好位置都被人占光了,于是,就拿自己的老婆跟孩子们出气,“个板娘养的,你们真冇有用,连个位置都占不了,跟个猪一样。”
  母亲和父亲架好床,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铺床和去听其它人家因为没占个好床位而乱骂人的事情。而是立即加入到院子内大妈们在无形中制造的蔚为壮观的场景中。
  所有家的煤炉全部搬到了楼下院子内的水泥坝,傍晚的炉火熊熊燃烧着照亮了整个的场院,大妈们个个握着一把大蒲扇边煽着炉口,边撩起围裙的一角擦拭着前额、鬓角、脸、脖子上流淌的汗珠。
  这大搬家的第一顿晚饭显然是手忙脚乱的。
  不是忘记了盐还在自己家的厨房,就是忘记了酱油还搁在了灶台里。于是,从三楼左手第一间的王妈妈开始,在架好了锅倒入菜油时,就扯开大嗓门儿叫喊,“明明哪——去把辣子拿来哒。”王妈妈是湖南人,身材高大而肥胖,她穿着一条肥大的碎花裤子,同样碎花短袖圆领衫,由于没戴乳罩两只大奶子就在衫内随着她的动作而随意乱颤动,这些家属区的大妈们都没有戴奶罩的习惯,讲究的只是在圆领衫里边穿着一件贴身的小背心,不讲究的就是套着一件圆领衫。出汗时,这棉质的白色的、粉色的圆领衫就会贴在这些大妈们的背部和胸前,两枚乳头都若隐若现。在生活上,大妈们不讲究,也没有条件来讲究,她们平时既不施粉,更不用说口红什么的。因为那时没有口红之类的女用化妆品,最多就是在洗澡后,在脸上和手背涂点雪花膏或者是花露水。花露水那时是奢侈品,不是子女多的家庭必备的。
  王妈妈眯着被油烟和煤烟熏呛的眼睛,支使着她的大女儿跑上跑下的。其他的大妈们不是支使着自己家的儿子,就是支使着自己家的女儿,在整个楼门洞里进进出出。
   男人们呢,男人们又在干什么呢?
   男人们在安装着电灯,在继续搬着必要的家什。
   还有早早搬完家什,基本安顿好自己家里临时住所的男人,此时,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院子内的那棵泡桐树下,惬意的吸着香烟,想着如何安置自己的儿女们的心事。
   当明明拿着一把干辣椒交给王妈妈时,王妈妈立即丢进了油锅,“哗啦”,油锅内突然突出一道火苗,王妈妈赶忙将筲箕里装得切好的小白菜倒入锅内,整个院子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辣椒味道。大妈们纷纷被呛得干咳不已,她们捂住鼻子,一只手继续用锅铲弄着自己家的菜肴。有湖南菜、湖北菜、川菜、广东菜和上海菜。都是各自老家的风味。
  当这些混合着湖南、湖北、四川、广东、上海等菜肴作法与味道飘荡在整个五千五栋家属区的院子里时,我并没觉得地震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是觉得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属区居然能够汇聚着那么多的生活味道!
  而且,就像平时没有比较,就没有结论一样。
  这些大妈们站在各自家的炉火边炒菜时,我居然就在悄然比较谁家的妈妈皮肤白,谁家的妈妈皮肤黑。真的,如果是二十几个女人站在一起,在夏天因为衣着单薄裸露出胳膊和大腿时,孰白,孰黑,就一目了然。
  最讲究的是住在二楼小户,也就是我跟哥哥住的楼下的那家女人,她是穿着一条藕色的连衣裙子,站在炉火旁边。
  因为年轻,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叫她林阿姨。
  林阿姨和她的丈夫汪叔叔都是钢厂的技术员,他们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三岁,女儿六岁。
  林阿姨身材苗条,就是生了两个孩子身材也很好。而且,她是唯一戴乳罩的,穿三角裤的。她正弯着腰,在锅里翻炒着菜。这样她的背部和臀部绷紧,就显现出裙子里边的线条,通过这些线条,我就能判断她是讲究的。她不像那些大妈们,都是穿着叫裤头的大裤衩。
  如果需要佐证,还有晾晒在院子里的女人贴身衣物的证明。
  尽管林阿姨的女儿才六岁,每天吃过晚饭,这俩口子就会逼着他们的女儿学习拉小提琴。
  要说,知识分子在教育自己的孩子方面真是心狠手辣。
  他们夫妻就准备了一把竹片,当女儿拉小提琴不认真,或者是拉错了一个音节时,我跟哥哥住在楼上,窗口外经常就能听见竹片打在他们的女儿肉体上发出的特别凄惨的声音,“啪、啪。”别说是打在肉体上了,就是我跟哥哥听见这种声音,心里都是一阵阵的发紧,感觉自己的皮肤上凉幽幽的。
  几声传来,立即就是他们的女儿尖叫声,“啊,啊,爸爸,妈妈,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听话呀,听话呀.”
  “这是为你好,懂不懂,你不好生学习,以后就只有去当臭工人!”
  这是林阿姨经常教育自己孩子的语言。
  教育自己家的孩子没错。问题是他们夫妻在教育孩子的方法和内容上,是所有听见的工人们不高兴的。你教育你的孩子不当工人也就罢了,关键是在工人的前面还要加上一个臭字,这就让大家都不高兴。这幢楼住的绝大多数都是工人。你说臭工人,这不是连大家伙都给骂了吗?
  起初,隔壁邻居还来劝。觉得这俩口子打孩子下手狠了点,后来,天天如此。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王妈妈家的菜太辣了。
  如果不是地震,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见到二十几家人集体在一个院子吃饭的情形。
  讲究点的家庭,居然还将自己家里平时用的大方桌给搬到院子里来了,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像我们家,楼下的吴伯伯家就不太讲究,而是搬来方凳、条凳各自坐在凳子上,端着大碗,碗里拈满了菜,胡乱将就地吃着。如果凳子不够,这好办。父亲总是能够想到办法,我的父亲是个非常有创意的人。他就地取材,将仓库那些被砸倒下来的红砖头,重着摞着就是一张实用功能极好的“凳子”,父亲就在“砖头凳子”上铺上一张《参考消息》,笑着对带着嘲笑他的家属区的大人们说,“讲究么子呀,这不是一样还是凳子,能坐就行了。”
  整个院子内发出吃饭的声音。我的哥哥尽管是个瘸子,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吃饭的吃相很讨厌。不管是吃什么,他“吧嗒吧嗒”弄出很响的声音。这点惹得父亲总不满意,哥哥吃饭吃得又急又快,生怕别人跟他抢饭似的。
  “莫急,弄得那么响,又没有人跟你抢。”
  有时,父亲实在是生气了,顺手就是照哥哥脑袋一筷子,打得脑袋发出脆响。打得母亲非常心疼,她会护着哥哥,埋怨父亲道。“莫打脑袋沙,万一打傻了,么办喽。”
  父亲就这点好,他极少跟母亲发火。听见母亲带着忧愁的话语,父亲对于哥哥的吃相点到为止。虽然父亲也是一个臭工人,但他绝对不会像是楼下的林阿姨俩口子,打起自己的孩子来没完没了。

  胡叔一家人有鱼吃。
  在我们五栋生活的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还有“靠边站"的廖伯伯,居然还有炼乳喝。那可是非常高级的营养品。如果不是地震,莫说是见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炼乳。
  当廖伯伯的老伴乔阿姨将一罐炼乳端到他的小桌前时,廖伯伯居然像孩子似羞涩,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喝。
  乔阿姨一头银丝般的头发,干净而亲切。
  她不许我们这些孩子叫她乔大妈,而是说着一口标准的北京话,亲切地对我们这些孩子说,”孩子们,以后叫我乔阿姨,知道了吗?“
  “乔阿姨!”
  “哎,你们都是好孩子。来,吃糖。”
  乔阿姨说话真好听,特别是说吃糖时,发吃这个声音,她是卷舌发的。
  按理,廖伯伯和乔阿姨我们是可以叫他们爷爷、奶奶的。但是,廖伯伯觉得占了大家的便宜,也不想孩子们把他给叫老了。乔阿姨呢,是按照高级干部的家属普遍的那种叫法,即使她是年过八旬,在党内不都是叫着邓大姐、蔡大姐么?反正,我们这些孩子那就明白这些深奥的道理呢。乔阿姨的一把漂亮的水果糖就将我们都给收买了。
  廖伯伯的儿女都在北京工作,所以,尽管是“靠边站”,但他不好意当着大家的面一块儿吃饭,因此,他只在院子里吃了一次饭,不管乔阿姨怎么劝,就是不下楼,在自己家里吃饭。
  真是一个倔犟的老头儿。

  胡叔一家人不仅有鱼吃,而且,胡叔还有酒喝。
  人比人气死人。
  嗅着鱼肉的香味,哥哥被父亲揪着耳朵狠狠地给揍了一顿。哥哥挨揍时,母亲也觉得打得好。
  哥哥不仅吃相讨厌,而且,最见不得别人家吃好的。所以,见到胡叔家桌上那么丰盛的菜,他端着碗就跑到了人家的饭桌边,“胡叔叔,你们家的菜好香啊?”
  “香吗?你想不想吃呀。”胡叔边咂着小酒,边笑眯眯地冲着哥哥说。
“香。太香了。”哥哥用粗的那只脚站住,细的那只脚尖踮着,馋的直咽口水。这时,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揪着哥哥的耳朵,骂着,“你个板娘养的。那么好吃,给老子丢人现眼!”
   接着,父亲一大巴掌就煽在哥哥的脸上,顿时,哥哥的鼻血都打出来了。
   “该打,你个没记性的东西,一点自尊都没有。”
  母亲放下手中的活儿,不像往常父亲揍我时她要劝一下。邻居们看不下去了,纷纷劝着父亲,“老刘,老刘,算了,算了,他还是一个小伢,不懂事沙。”
  胡家的二丫头胡蔷薇放下碗,也跑到跟前,口齿伶俐对母亲说,“刘妈,我爸爸是逗小汉哥哥玩的,不就是一条鱼么,有么子稀奇的呀。”
  “滚你妈的!”
  我在胡蔷薇小腿肚上踢了一脚。“少在这里装好人。”
  我受不了哥哥因为没有自尊而被父亲暴打的样子。尽管哥哥经常干些咎由自取的事情,然而,我却将心头的怒火发泄给了胡蔷薇。
  胡蔷薇尖叫了一声,立即就痛苦地蹲了下去。
  胡家妈妈看不过意,立即放下碗筷,跑了过来,冲着母亲大喊大叫,“搞么子搞,我的姑娘又没惹你们。”母亲急忙冲着胡家妈妈赔不是,“她胡妈,真是对不起,对不起了呀。”母亲急得在我背部打一下,“你个死伢,人家一个姑娘,你也敢去踢。”
  胡叔也放下酒杯,笑眯眯跑到父亲跟前,“老刘,老刘,都是伢们家,小汉哪,你想吃鱼,明天胡叔叔叫胡妈妈专门给你煎条鱼,你看好不好哇?”
”都怪地震。“
  母亲突然提高了嗓门儿,对围观劝架的人说。”不是闹地震,那有这样的巧事,家不像家,伢不像伢,大人不像大人。“母亲撩起围腰,伤心地擦拭着眼泪。
  在心里,我也在怪地震。要不是因为地震打乱了人们的正常生活,要不是因为在地震面前人要活命,那里就想出这些法子呢。况且,这还是人们为了躲避地震的第一天。
  是一个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开始。

  这顿晚饭大家吃得不欢而散。母亲洗好了碗,又叫上我去楼上,帮着她抱棉被、床单、蚊帐、枕头之类的。父亲则带着哥哥和妹妹在那张棚子床边绑着竹竿,好将蚊帐挂在竹竿上。仓库里散发着经年的霉味,蚊虫也特别多。
  父亲在棚子床上铺着棉垫,双手压了压床。
  这张床是老家带来的。床架漆着深红色的油漆。一个长方形的木框,木框内是用粗细一样的棕绳呈菱形密织交叉,类似钢丝床。那时,还没有席梦思之类的。棚子床比纯粹木板铺的床要软,又比席梦思要硬点。睡在上面非常舒服。
  母亲和我抱来蚊帐,父母配合非常默契,很快就挂好了蚊帐。剩下的工作母亲不让我们几个插手,而是独自一人在铺床单,将蚊帐的四角紧紧地压在床单和棉垫子的下边,然而,撩开蚊帐熟练地卷动,一边用吊在竹竿的帐钩给钩住,我看见只蚊子迅速地飞进蚊帐内,就本能地双手拍打着这些飞来飞去的蚊子。
  父亲却笑了,说,”你这哪里能够打得了。“
  母亲铺好了床,就拿出早准备好的盘香,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了盘香放在床脚,立即盘香就从床脚提起了几缕袅袅的青烟。
  现在的问题是父母不可能像在楼上的家中一样共同睡在这张棚子床上。
  许多的家庭都一样。
  只有林阿姨一家挤在一张床上。
  父亲笑着对母亲说,”你跟小妹睡在这张床上,我跟小汉、小阳睡在那边。“
  父亲指着在仓库里面用木板铺的床。
  ”那床太小了,还是我跟小妹去睡吧,你们几个男将就睡在这里。莫争了。“
  母亲和父亲的谦让,只有我心里明白。那就是这张大床在门边,万一有个什么,逃命活下来的机会就大。
  我父母从来就是这样,他们从来就不把话给说透了。因为话说透了,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望着各家各户铺床的铺床,找砖块垫床的垫床,大人、孩子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特别是许家,儿女多,加上,许家的聋奶奶一直顽固不愿意离开楼房,大声地对她的儿子许大山说,”我就不住地震棚,我都八十二了,还怕么子沙。“
  许家妈妈急得又要忙铺床抱棉被,又要配合丈夫和孩子们动员家里的老奶奶。
  ”这怎么得了哟,真是活祖宗啊。豆腐落到了灰里,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
  往常,各自家的门一关,对老奶奶哄也好,拉也好,反正达到了目的就好。现在,面对着整个邻居们,对于这个活祖宗,许大山和许家妈妈只得笑脸相劝。因为谁不愿意,也不敢落下个不孝顺的罪名。
  许家奶奶坐在三楼左手边的大户最大那间屋藤椅内,手里握着发亮的拐杖,说急了她就用拐杖敲打着。
  实在没法子,许大山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冰糖,见到冰糖许家奶奶眼睛开始发光。高兴的像个孩子似转移了注意力。她没剩下几颗牙齿,而是放下拐杖,急忙从许大山手中抢过散发着一股樟脑丸味道的这块冰糖,笑得脸上的皱纹一轮轮折起来。
  老小,老小。老人实际上也就是如同孩子。
  有了好吃的东西,就立即将搬家的事情给忘记了。
  许大山趁机背上老母亲,叫许四把奶奶的拐杖拿上,连忙下楼。
  许家奶奶趴在儿子宽厚的背上,吮吸着冰糖。口水顺着她干瘪的嘴角流淌着,滴落在许大山的背心里濡湿了他的蓝背心。
  “造孽呀。”
  许大山长叹一声。他心想,这还是仅仅开始呢。
  因为地震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但是,既然上边通知了要防震抗震,人们宁愿信其有,而不愿信其无。
  许大山将奶奶小心放在设在仓库里边的床上时,奶奶恍然大悟,在床上哭闹起来,“我都八十二了,怕么子地震沙。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奶奶,你要回哪里去沙,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许四笑着对奶奶大声说。奶奶手里拿着冰糖扔在许四的脸上。她被许大山和许家妈妈按在床上,老太太是裹脚,最怕在人前脱掉她的裹脚布,许家妈妈吩咐许四去给奶奶打一盆洗脚水,放下蚊帐,佯装恼怒地对奶奶说,“你再吵,都不管你了。”说着,就脱着奶奶的裹脚布,奶奶四下看了看,有点害羞,她生怕被外人看见了她的三寸金莲。

  吴伯伯家还养了一只狗。
  吴伯伯想杀了这只狗吃狗肉,因为地震大人孩子都顾不过来,谁还有心思管一只狗呢。吴妈妈和他们家的孩子坚决反对。道理很简单,这只狗是他们从幼崽时就养起的,养久了就有了感情。但是,仓库本来就狭窄,一只狗在各家的床与床之间钻来跑去的,也实在让人心烦意乱。一不小心下床,就碰到一只狗,那狗被人踢了一脚,就会立即愤怒地扭过脑袋冲着本来就惊吓了一跳的人狂吠不已。
  所以,吴伯伯跟人赔不完的礼,道不完的歉。
  那是一只毛发黄黑色的狗。
  “老吴,还是莫杀,半夜三更的,万一来了个小偷,这狗还能帮我们值班呢。”
  狗眼看人低。这只狗看见谁穿得好,就对人摇头摆尾。如果谁穿得破旧一点,它就欺负谁,扑向谁。它平常被吴伯伯锁在一楼的一间柴房内,除了吴家的人,这只狗很少与人接触,仿佛谁都不怕,只怕吴伯伯,只要吴伯伯眼睛朝它一瞪,就乖乖地夹着尾巴溜到吴家的床底趴下。
  整个仓库通风并不太好。
  一家一家的蚊帐,一张床挨着一张床。白炽灯光下,通过蚊帐就能依稀看见在蚊帐里边的人换衣,要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老的、小的早早地被大人们叫着洗脚,特别是院子里的这些大妈们,所有的生活用水还得跑到自己家的厨房去弄。这也就意味着她们的危险机率比所有的人要大许多。









作者: 独泊    时间: 2014-5-25 16:19
问好老道,泊沙发首赏。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5 16:20
独泊 发表于 2014-5-25 16:19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问好老道,泊沙发首赏。

慢慢磨的小说,,,
作者: 独泊    时间: 2014-5-25 16:20
估计还没完工,泊静静期待。。。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5 16:22
独泊 发表于 2014-5-25 16:2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估计还没完工,泊静静期待。。。

二十四户人家,正好二十四章,还不知道要磨到啥时候呢。。。

作者: 独泊    时间: 2014-5-25 16:22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5 16:2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慢慢磨的小说,,,

嗯,不急,慢工出绝活,期待着老师更加漂亮精彩的文字。
作者: 独泊    时间: 2014-5-25 16:26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5 16:2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二十四户人家,正好二十四章,还不知道要磨到啥时候呢。。。

哗。。。精彩!泊因为期待已经是有点心痒难挠了。。。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5 16:30
独泊 发表于 2014-5-25 16:2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哗。。。精彩!泊因为期待已经是有点心痒难挠了。。。

呵呵,可能是部长篇小说。。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5 21:04
先给听风老师上杯,然后说声佩服老师的认真,这么长的篇幅,没有看到错别字。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5 21:10
极具时代特征的大作在眼前徐徐拉开大幕
一、人心骚动

已看到了那个时期的敢于担当。静候老师的下文。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6 14:50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5 21:1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极具时代特征的大作在眼前徐徐拉开大幕
一、人心骚动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6 15:24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6 14:5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老师上茶,俺献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6 15:24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6 15:2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老师上茶,俺献

又更新了。。。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6 15:25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6 15:2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又更新了。。。

这就回头翻看去。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6 15:28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6 15:2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又更新了。。。

您是打算放一层里啊,那样篇幅会不会太长了。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6 15:30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6 15:2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您是打算放一层里啊,那样篇幅会不会太长了。

不会,一层放一万字吧,二十四层,,

作者: 独泊    时间: 2014-5-26 23:16
问好老道,泊又来了。。。
作者: 独泊    时间: 2014-5-26 23:46
地震。。。在地震面前,人的生命如同脚下的蝼蚁。在地震面前,人的坚强与智慧,在团结中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在地震面前,人与天斗,其乐无穷!
作者: 独泊    时间: 2014-5-26 23:50
不同人物维妙维肖的性格刻画,反衬出时代背景,这是目前文字中最靓丽的风景。。。
作者: 独泊    时间: 2014-5-26 23:52
期待精彩的不断继续,泊将安静欣赏学习。。。
作者: 独泊    时间: 2014-5-26 23:54
不过有一个疑问,难道就没有一个逃兵么?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0:16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6 15:3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不会,一层放一万字吧,二十四层,,

嗯,小雨负责及时把楼层写在第一页,这样便于大家阅读。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0:23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0:1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嗯,小雨负责及时把楼层写在第一页,这样便于大家阅读。

先谢谢了。。。

可还读得下去么?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0:28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0:2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先谢谢了。。。

可还读得下去么?

干嘛客气,这是小雨应该做的。

还记得曾经小雨说过的话吗?

在您文字里阅读的快乐是由心的。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0:36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0:2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干嘛客气,这是小雨应该做的。

还记得曾经小雨说过的话吗?

谢谢。那我更有信心完成好这篇长篇小说了。。。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0:43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0:3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谢谢。那我更有信心完成好这篇长篇小说了。。。

嗯呀,俺也庆幸,当您的小说出版时,俺已经是您的粉丝丝了。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0:45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0:4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嗯呀,俺也庆幸,当您的小说出版时,俺已经是您的粉丝丝了。

一天写上几千字,然后,半天修改。。。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0:48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0:4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一天写上几千字,然后,半天修改。。。

这样的进度您不累,俺们也消化得爽快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0:49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0:4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这样的进度您不累,俺们也消化得爽快

第一章差不多了,,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0:54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0:49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第一章差不多了,,

这就回头再细品。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0:56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0:5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这就回头再细品。

人物又不能出场太多,第二章里再考虑了。。。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1:00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0:5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人物又不能出场太多,第二章里再考虑了。。。

多少有些汗颜了,只是一味的在您的文字里享受那种珠玉圆润的感觉,却没有去深研您是怎么着手写的。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1:02
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4-5-27 11:02 编辑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1:00 []http://www.wycjy.com/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多少有些汗颜了,只是一味的在您的文字里享受那种珠玉圆润的感觉,却没有去深研您是怎么着手写的。


我是试着学习老太太纳鞋底的办法,就是绵密的针似,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密密麻麻地表达,,,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1:03
独泊 发表于 2014-5-26 23:1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问好老道,泊又来了。。。

泊好,多提修改意见,,,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1:11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1:0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我是试着学习老太太纳鞋底的办法,就是绵密的针似,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密密麻麻地表达,,,

注定俺是写不了什么像样的字了,好吧,俺甘心做一个好读者。一样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1:12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1:1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注定俺是写不了什么像样的字了,好吧,俺甘心做一个好读者。一样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是。快乐,天天快乐。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1:14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1:1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是。快乐,天天快乐。

小雨的快乐是建立在老师的辛苦上的,所以感谢呢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1:15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1: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小雨的快乐是建立在老师的辛苦上的,所以感谢呢

对于俺,就是打发时间的方式,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1:16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1:1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对于俺,就是打发时间的方式,

别气俺,成不,都叫你老师的。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1:17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1:1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别气俺,成不,都叫你老师的。

不敢,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字,只是随意写。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1:20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1:1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不敢,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字,只是随意写。

好吧,俺这小心灵多多少少得到点安慰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1:21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1:2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好吧,俺这小心灵多多少少得到点安慰

一直想写,准备了十几年了,,,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5-27 11:42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1:2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一直想写,准备了十几年了,,,

这就是一个作家的心血,酝酿一部巨著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作者: 等待邂逅    时间: 2014-5-27 11:44
占个位置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2:56
等待邂逅 发表于 2014-5-27 11:4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占个位置


作者: 等待邂逅    时间: 2014-5-27 13:54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7 12:5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空闲漫漫看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7 14:19
等待邂逅 发表于 2014-5-27 13:5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空闲漫漫看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8 14:06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8 21:00
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4-7-27 11:41 编辑

                                                                            第二章  抗震棚

  命运。
  但在父亲的口头禅中,却经常爱用听天由命这个成语。
  而我跟父亲之间的交集却并不多。在许多的时候,父亲秉持着一个中国男人的传统,正直、善良和忍耐。既不恃强凌弱,也不媚颜屈膝。父亲这一辈子就是这样。
  他在别人都不敢至少是不愿意出头砸仓库时,毅然决然选择了他认为是正确的决定。尽管如此,父亲在地震发生后的一年,因为是带头砸仓库,造成国家财产损失的人员之一,所以,为此少长了一级工资。
  因为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时候,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总是要付出代价,总是变相和直接受到组织的处罚的。如果不这样,组织的权威何在?
  什么叫秋后算帐?

  搬进这个由仓库改造的抗震棚第一夜注定是许多人无眠的一夜。
  许三显得非常兴奋。
  因为在吃过晚饭,许三就在整个五千家属区乱窜。
  所谓五千家属区,是根据建设面积所取的名字,意思是建筑面积是5000平方米。实际上就是五幢设计风格一模一样的红砖楼。
  在1976年春夏之交,上级文件通知在龙门山脉将会发生大地震时,不仅是我们五千五栋的人,也不仅是五千家属区的人,整个江彰平原上的所有人都积极行动了起来。
  五千家属区的布局是这样。
  如同士兵列队般依次一、二、三、四、五幢三层楼的红砖楼房,按照原先的设计,钢厂是要在这里安置五千工人及其家属,但是豆腐镇的土地有限,只能在这片狭长的区域摆布下五幢建筑。所以,这个地名的由来就是按照理论上能够迁徙安置的人口来命名的。楼房的左边是紧邻豆腐镇居民的大片青瓦平房,如果要安置五千人,那么就得拆迁掉居民们的房子。拆迁是很简单的事情。然而,拆迁了房子的居民又如何安置呢?又到哪里去安置呢?
  因此,注定不能拆迁的。
  五千家属区的右边是一条家属区通往厂区的马路。隔着马路则是一条堰沟,叫小堰沟。最初设计这条堰沟跟豆腐镇有关。大约是晋代就有了豆腐镇。这条小堰沟是从涪江引水,作为整个豆腐镇供水系统的一部分。在钢厂医院那座老石桥上分成了两条支渠,一条由东,一条由西贯穿了整个豆腐镇。清澈的涪江水,既是豆腐镇居民的生活用水,也是排泄生活用水后的渠道。所以,取法自然,我们的古人真是有智慧、有办法。这两条贯穿豆腐镇的支渠,既解决了镇西片的居民用水问题,又解决了东片居民的用水问题,而且,还形成了曲曲折折的沿岸风景。在沟渠的两边,种植上了许多的树。最多则是油桐树,每年春天,油桐树开花时,整个豆腐镇沿渠两岸便是花枝蓬满,蝴蝶翻飞。
  在钢厂选址时,按照最高领袖“分散、靠山、进洞”的指示,从东南沿海的一线和位于中原地区的二线,将许多的工厂搬迁到了战略大后方的大西南。这就是起始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共和国史称的“三线建设”。

  钢厂选择在了豆腐镇绝对是具有军事战略眼光的人杰作。
  从更大的范围看吧。
  如果是从空中鸟瞰;豆腐镇位于涪江西岸。东边是起伏的丘陵,著名的宝成铁路就穿行于这东部的崇山峻岭之间。北边是交错的涪江峡谷,在钢厂矿山车间,豁然开朗,涪江从青藏高原东南边缘的雪山峡谷间奔流而来。西边是南北走向逶迤连绵的山峦。南边则是涪江的出口。
  豆腐镇由于四面环山,实际上因为涪江的冲击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盆地。
  如果发生战争,在豆腐镇四周的山上架设防空兵器,钢厂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从涪江出峡门引了一条水渠,像一个倒写的英文字母Y。钢厂的家属区楼房就是沿着豆腐镇外边的Y字形沿岸建设,客观上就像摊大饼似向外扩张。间接也将豆腐镇包围其中。
  钢厂需要大量地用水。
  而要用水,就要解决排水问题。
  于是,又在这条小堰沟东边隔着地势平缓的坡外,专门又修了一条比旧沟渠宽的堰沟,叫大堰沟。
  因此,当要搭建地震棚时,五千家属区的一、二、三、四栋的人们,就纷纷抢占位于小堰沟与大堰沟之间的空地。
  油毡。芦苇席。钢管。铁丝。
  当这些搭建抗震棚所需要的物资源源不断地从钢厂库房里给搬运出来,运送到各家属区搭建点时,许三想起了1969年的春天,大批的工人们带着家属从天南地北来到豆腐镇的情形。
  但,即便如此。1969年的大迁移也没有搭建抗震棚来得迅速,来得壮观。
  对于孩子们而言,感觉就像过节一样快活。
  他们觉得子弟校的决定太英明了。
  那就是提前放假。而且是无限期的放假了。因为地震,因为说来就来的地震,因为也包含着可能是一年甚至两年才会发生的地震。或许决策者们并没想到那么长远。只能是顾及到眼下了。人的生命比起停课来说,当然是人的生命和人的安全重要。至少子弟校的头头脑脑们在心里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只要孩子们不是在校园范围内发生了不测,那么,就跟学校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再者,只知道是将要发生大地震,至于发生多少级的地震,这恐怕是任何一个权威的专门研究机构也不敢轻易断言的事情。只知道龙门山脉一带地质活动频繁,已经进入了一个地震爆发的活跃期。
  而在此之前,海城地震的成功预报极大地鼓舞了决策者们。
  在钢厂专门放映的关于海城地震的新闻电影纪录片中,由于提前疏散了人口,在地震发生时财产和人员伤亡损失就降到了最低程度。
  一句话,当时的宣传口号是;地震是可以预报的,地震是可以预防的。
  而且是“三结合”的工作机制。
  三结合是中国人的创意。即工人、干部、知识分子所组成的“攻关”小组。在钢厂生产技术上遇到瓶颈时,常常会采取这种方式。
  我的父亲由于是技术很棒的工人,经常就被结合进了三结合小组。
  现在,钢厂专门成立了预测地震的“三结合”。土的、洋的办法都用。什么青蛙过马路,井水突然浑浊,鸡鸭不进圈,什么“小震闹,大震到”等等。还有就是当遇到地震发生时,如何迅速找到一个安全的场所地点躲避的宣传海报四处张贴。这些防震安全常识教育,即使是在汶川“512”大地震发生时,在唤醒我的安全防范常识的同时,我打心底感谢当年的宣传海报。因为在子弟校的教育和课程设置上,就从来没有过关于人与自然如何和睦相处的教育。更多得是在日常生活中,在现代化的建设进程中,是人在破坏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大自然!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沿着小堰沟两边的空闲地带全部搭建起了抗震棚。
  反正钢厂从来就不缺乏钢材。钢管被弯曲成拱形,两头深深地扎入泥土固定,一排排的同样规格、同样等高。然后,用钢筋横着用细铁丝固定好骨架。先在穹顶铺着芦苇席,用细铁丝固定。最后,是铺上两层的油毡。在这临时抗震棚的两边,为了通风方便各开了几个方格的窗口。窗口在下雨刮风和睡觉时,有一块小油毡板放下。
  照明直接就从小堰沟边的电线杆上接线,拉入抗震棚内。
  要说,这才是真正的抗震棚。
  一栋楼的居民,只需搭建两座这样的棚子,男人们一间,女人们一间。并且,在棚子附近下风处,一、二、三、四栋细心的工人们还临时搭建起了公共厕所,方便住在棚子内的人解决生理问题。
  凡是有利就有弊。
  五栋的人以为临时利用了一座仓库,捡了大便宜似。但,当许三和院子里人参观别人搭建的地震棚后,就心理又不平衡了。
  更要命的是,当人们回过神,准备放弃仓库,也想按照现成的所谓标准搭建抗震棚时,在小堰沟附近就没有什么空地了。
  问题还在于男女混居在这座潮湿闷热的仓库内,生活上不是不方便,而是非常的不方便。
  特别是年轻的女人们,半夜要起夜,天生胆小,所以,只好在自己家床边的围桶、痰盂上急忙退下内裤坐在上边,半夜三更的经常就吵醒了别人。而且,每次揭开围桶和痰盂的盖子,立即就会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尿骚和屎臭的味道。
  想一想吧。
  二十四户人。拖儿带女的,每家床边蚊帐外,都燃烧着盘香,加上,汗水的味道,潮湿的味道,经年贮藏的肥皂的味道,还有人体内排泄的味道,整个仓库里的味道别提有多糟糕、多恶心了。

  而钢厂毕竟是有组织的在大规模搭建抗震棚。
  豆腐镇的居民和附近农村的村民就没有那么规范了。
  他们差不多是就地取材,就近找到稍宽敞一点的空地,用塑料布加油毡(那还是偷钢厂的材料)、砖块,破纸箱之类的搭建一个又一个的窝棚。
  于是,在豆腐镇周围,到了夜晚,居民和农民们因为没电,只好用菜油或者是煤油来照明,要说壮观,那可能是豆腐镇百年来都少见的光景。
  在涪江的岸堤上,在每户农家的房前屋后的空地上,在树林间,在豆腐镇的街道当间,到处都是搭建的奇形怪状的抗震棚。
  “鬼火一样。”
  许三兴奋地跑回来对大家说。“到处充满了鬼火,连涪江对岸的阳亭公社也是。”
许三的描述引起了孩子们极大的兴趣。
而家长们却在心里忧愁的不行。经济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暗地里商量是否将孩子送回老家投亲靠友,至少也能为家里还能保留下一、两棵血脉种子。不然,大地震真的降临了,万一全家的人都死了,那岂不是绝户了吗?
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母亲听到这些议论时,恍然大悟似就跟父亲商量是否将我先送回到湖北武汉。母亲的心思父亲是懂的,哥哥几乎是成了一个废人,妹妹是女孩子,在普遍重男轻女的思想下,要保肯定是保家中康健的能够延续香火的孩子。
父亲听了母亲的话,半天没有作声。
去年的也是这个时间,爷爷在老家去逝,父亲带着我回到武汉那个叫石灰堰街道上的老家。父亲这一辈兄弟姊妹四个人。
大伯父一家人1972年离开湖北去了广东一个新建的钢铁厂。
父亲排行老二。1969年春天,为了响应国家支援“三线建设”的伟大号召,带领着一家人来到了四川北部山区的豆腐镇。
叔叔一家人更积极,也是响应国家号召去了一个叫沙洋的农场。
姑姑上山下乡,去了汉阳农村插队落户。
奶奶在我出生的前一年就去逝了。在老家只剩下了爷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着石灰堰街上的老屋。
在爷爷去逝后,老家的房子因为没有人看守,街道办事处就跟回来奔丧的子女们商量,那么大的几间瓦房作价捌佰元就卖给了街道办事处。
所以,父亲不作声。送我回到老家投靠谁呢?
“日子都不好过,听天由命吧。”
父亲吸完了一枝香烟,他不是没有考虑。想到他的兄弟姊妹们也是孩子一大家的人,自己的妹妹十八岁就去了农村插队落户,即使是送我去他们当中的任何一家,因为是至亲肯定是要收留的。然而,却是要给他们增添许多的负担。
要说志气,我是佩服自己的父亲的。但凡自己有丁点的办法时,他是决不会去麻烦任何人的,那怕是自己的亲骨肉。
母亲想一想,伤心地暗自落泪。“是啊,没办法啊。”
而我的哥哥因为患黄疸性肝炎,所以,嘴格外的馋。母亲总是设法为他弄点有营养的,譬如买来铁盒装的麦乳精。母亲经常嘱咐哥哥,“汉啊,吃饭的时候莫去别人的饭桌边修皮。人家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烦死了。你这个病是要传染人的,晓得吗?”
母亲是个勤俭的人。
她每天不仅要煮饭,还要专门在饭前饭后消毒,生怕我跟父亲也被哥哥给传染了。
所以,每天母亲就要比院子里的大妈们多做一遍重复的家务劳动。
吴家的老二吴江北是院子里的孩子头。
吴家的孩子天生就具有当领袖的气质。在老大吴江南没去农村插队前,吴江南是我们的头儿。现在,他去了农村,跟何伯伯家的大姑娘何小青在一个生产队。
都是十八、九岁的年龄,吴江南尽管知道楼上楼下的,两家的大人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但是,他却在心底喜欢何小青。
何小青是读初三时才从上海转学来到子弟校。
何小青初来我们这个家属院时,说着一口的上海话。是个长得蛮标致的少女,白净而苗条。
然而,许三跟吴江北关系不太好。
许三是个孤傲的孩子,行事向来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平时喜欢吹牛说大话,因此,当他说到处都是鬼火时,大家将信将疑。
许家一共五个孩子。
许家老大在东海舰队当水兵。老二是个哑吧,老三在读初三,许老四更是一个令许大山头疼的角色,许老五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听话而乖巧。
所以,许大山和许家妈妈没有精力来管自己的孩子,只要不是太出格,他们对于自己的孩子们就是放任自流。
除了睡觉,仓库里简直没法待。在许多时候,大家搬出自己家的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吹牛。大人们围拢在一边,孩子们也围拢在另一边,各吹各的,彼此相互不干扰。有时,前面四栋住的铁蛋儿,会跑到我们院子里来散布一些“小道消息”。
铁蛋是爸爸是钢厂小车班的班长,能够担任这个看起来官不大角色的人,一个是驾驶技术是超一流的。二就是经常给钢厂主要负责人开车,消息自己来得快,来得准确。
还有一个就前面三栋住的叫三元的男孩子。
三元是许三的同班同学。
女孩子呢,除了胡蔷薇外,还有就是林阿姨家的汪铃铃。但是,汪铃铃是个不合群的孩子。再有就是像何小青一样插队的,或者是已经成了家嫁人的。在我们五栋,女孩子要么就是都比我们年龄大,要么,就是比我们年龄要小。
而且,我们院子里长大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
尤其是女大十八变。仿佛过十八岁,一夜之间就出落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9 11:54

作者: 倚栏听雨    时间: 2014-5-29 13:04
小说名为人心骚动,从故事的叙述来看,虽然看似散乱无章,但正是把那种骚动、鸡毛蒜皮写出来了。
小说有点长,我分两次看完的。重点不在于搬家,而在于搬家的过程。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9 13:41
倚栏听雨 发表于 2014-5-29 13:0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小说名为人心骚动,从故事的叙述来看,虽然看似散乱无章,但正是把那种骚动、鸡毛蒜皮写出来了。
小说有点 .

呵呵,还没写完。。。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9 17:08
明天继续,,,,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5-29 21:45

作者: 倚栏听雨    时间: 2014-5-29 22:02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5-29 13:4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呵呵,还没写完。。。

继续写,等你写完俺还来欣赏。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7-27 11:33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7-27 11:36
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4-7-27 12:00 编辑

  (接上)    但在有些时候我们这个院子里的女孩子还是会跟男伢们在一起玩。譬如;像大家聚集在一起听“小道消息”时。早在一年前,从这些“小道消息”中我们就知道了周总理病重。
我还记得1976年元月8日上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里播出周总理逝世的讣告。他是在《新闻简报》和报纸广播里出现频率最多的大人物之一。
我们虽然知道了周总理病重的消息,但是,却并不知道到底病得有多重。更没有想到这个人的逝世,对于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
我们毕竟都还是孩子。既不懂得上层的政治斗争,也不明白那是预示着中国一个时代即将的结束。
从大人们的嘴中,隐约了解对于周总理的悼念活动,上边出现了不同的意见。但是,从车间到学校,再到家属区,人们自发地行动起来,纷纷来到钢厂最大的那个家属区“二万八”外面的广场上,人人胸前佩戴着一朵小白花,左臂套着黑纱,为着这个人的逝世而举行悼念活动。
工人民兵指挥部的人,派出了四个全副武装的工人持枪站在“二万八”广场临时搭建的台子两边,台子的正中央挂着周总理的巨幅遗像。两边摆满了花圈,大家自觉地排起了队,从台子的左手边鱼贯而行,走到对着台子的中间停止了脚步,许多的人眼里噙着泪水,在阵阵的哀乐声中,双手贴着裤缝,毕恭毕敬地冲着台子中间挂着的遗像三鞠躬。
子弟校也组织我们读初一以上的同学,在学校操场整好队,一个班一个班列队走出学校的大门,来到了广场上。
跟在陆续赶来的车间工人队伍后边,有的女工人哭得非常伤心,发出“呜呜”的声音。男工人则抽泣着,强忍着悲伤,任泪水从脸庞滑落。

“怎么得了啊。”
在周总理去逝的那些日子,工人们对这个国家的前途忧心忡忡。钢厂于1972年正式投产,但是生产秩序一直不太正常,“闹派性,搞运动”。更要命的是;这些从日本和东德进口的设备,许多都不匹配,经常为了一个关键的零件弄得停产。
从1966年夏季开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父亲这一代人是积极踊跃地参加。因为在他们这一代人的心目中,伟大领袖是无比英明正确的化身。从1966年在湖北大冶钢厂到1969年来参加这座现代化的钢厂建设,工人、干部、技术人员一路闹革命一路造反,同时,还在坚持搞建设,尽管是断断续续的,非正常的建设状态。
直到“林彪事件”的发生,1971年的“9.13事件”发生,许多人懵了。他们不敢相信,伟大领袖的亲密战友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而在此之前,钢厂的施工区、办公楼到处都是伟大领袖和亲密战友的巨幅画像,到处都是林副统帅的“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得是毛泽东思想”的手书。被宣传科的人用红漆打格认真地模仿,特别是林彪两个手写字,写得那真是惟妙惟肖。
我还记得在上小学一年级时,每天第一节课前,仗着记忆力奇好,在教师一句一句的朗诵带领下,我们鹦鹉学舌,几天的时间就能完整地背诵“老三篇”。尽管“老三篇”里的字,有许多其实我们还不认识,但居然却能背得一字不差不错。(多年之后,当我在高原,无意在一座汉族寺院内,听见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念着经书时,我问她们识不识得经书上的字,晓不晓得字的含义时,她们却是一脸茫然的摇着头,然而,居然也是背诵的一字不差不错!?)

高年级的同学在教室外面的空地,在学校广播站的“李四眼”率领下跳“忠字舞”。学校广播站在课间天天播放着“语录歌”。
人的记忆就是这么的奇特。
我这个人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忘记了。而对于三、四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却仿佛昨天似历历在目。
子弟校是设在原豆腐镇老师范的旧址上。
豆腐镇是一个在晋代就设立县制的古老小镇。到了1958年因行政区划的调整,才将豆腐镇与江漳镇进行了重新规划,县城也就由豆腐镇搬迁到了江漳镇。
所以,当1970年钢厂迁移来的工人越来越多,子女上学的问题日益突出时。钢厂设立了子弟校。
子弟校分小学部和初高中部。
许多因为家庭成分不好,“发配”来参加“三线建设”的高级知识分子,就成了子弟校的首批教师。别看子弟校教室教学设施不咋样,但是,师资力量却是牛B哄哄的。到了1978年落实政策时,我们才知道教我们物理的居然有南京炮校的讲师,教外语的居然有四川外语学院的助教,教政治和数学的居然还有复旦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的毕业生。
因此,一所学校并不在于它的高楼大厦有多少,而是在于教师的水平如何。
子弟校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许多的教师对于教学工作兢兢业业。如果不是三天两头的搞运动,子弟校真是可以培养不少的可造之才。
豆腐镇的老师范校布局是这样的;在“二万八”广场的背后,是几户农家,农家的周围是菜地。隔着这片菜地,在右手边是那条有名的小堰沟,如果依着倒写的Y字形,则是右手的那条支渠,渠深水清。
在老师范校这边的堤坝上,是用条状的青石砌得防洪堤坝,对岸是连接着豆腐镇街道的一个院落,在解放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四合院,解放后分给了镇上的居民,大约在这个院落里住着七、八户的人家。
院落的后屋是一片空地,种植着时令蔬菜。临堰沟岸边生长着高大的油桐树、香椿树和柳树。
子弟校这边呢。是一座像庙宇似的高大的青瓦房,堰沟是呈北南方向流淌,这座青瓦房屋则是呈东西方向摆布。
正面也是青条石修砌的台阶,由于年代久远,青条石外侧都长满了青苔,在连接台阶的座基上,是几根一人合抱的大木柱,形成了一个走廊,再往里边,就是一道大门,八扇门,门 上雕刻着精美的梅花鹿、松鹤、蝙蝠等吉祥的木雕图案,大门的门槛是一块整木竖立的高槛,在阴天光线不好时,经常就有学生被门槛给绊倒。大堂宽敞,但是不明亮,即使在白天上课时,也要打着百瓦的白炽灯。
大堂的两侧是类似厢房,因为教室不够,两边的厢房也被改成了教室。
一排木窗过去背面应当是糊着白纸的。因为“破四旧”,这些纸都被给撕掉了。而且,又不能安装玻璃,所以,到了冬天,在教室里上课时,北风呼啸,透过这些精致的木窗格柩,教室格外地阴冷。
这座庙堂般的建筑屋檐对称翘着,像是鸽子的翅膀似临虚欲飞。
青砖。青瓦。红色的木柱,木窗。终日散发着书香和霉潮的味道。
在台阶的青石护栏外,一边长着一棵百年的泡桐树,每到春天,泡桐花开,紫色的花朵缀满枝梢,等到花凋谢时,树才吐露着嫩绿的树芽。
对着这座最大的建筑,是两排平行的教室,一直延伸至对面稍低些的殿堂。
在左手的那排老教室的外面,是用油毡和芦苇席搭建的临时教室,教室外是土铺的广场。一切都是显得那么得匆忙,一到下雨天,子弟校广场泥泞不堪。踩踏上去,就是一脚的黄泥巴。
到了1971年春天,子弟校又招了一批适龄的孩子入学。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在这些孩子们该上学时而不让他们进学校吧。
学生渐渐地多了起来,教师却不够了。
钢厂就从当地插队知青当中招工,从中又选择了一些人来教小学一、二年级。
反正,那时小学低年级就只设有语文和算术这两门功课。
语文是从拼音字母教起。算术则是从0、1、2、3、4、5、6、7、8、9这些阿拉伯数字教起。
小芹教师就是这批招收来的知青。
她是我的第一个班主任。
梳理着两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背过身在黑板上写字时,这两条大辫子就像两条蛇似跳动。小芹教师个子不高,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完全没有四川人说普通话时,翘舌、卷舌、上声、去声分不清楚。
小芹教师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
一手漂亮的粉笔字是一个教师的脸面。孩子们尽管什么都不懂,但是,却也是非常挑剔的。如果一个教师粉笔字不过关,那么,孩子们在私下就会说,“王老师课还是讲不错,就是粉笔字难看。”
孩子们还不懂得乡愁。
只要有一个地方,有人管,有人教认字读书,他们才不会想那么多,他们也想不到那么多。
子弟校就像一个庞大的家庭。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只要是到了上学的年龄,大家都会在一所校园内。即使不一定在一个教室里,但是,到了做课间操,全校师生在一起时就能随时见上面的。子弟校又不是寄宿制的学校,放了学,哥哥姐姐们还会在校门口等着弟弟、妹妹们一块儿回家。而且,一个老师教了哥哥,接着又教弟弟或妹妹,因为聪明的教师们会从他们名字的字辈分析,“你一定是李国栋的弟弟吧。”因为被问的学生叫李国梁。
就说许老大这家人吧。
分别叫许红波,许红涛、许红涟、许红涌、许红澜。
一看老师们就知道这是一家人。经常是住在一个院子,喊小名和外号叫习惯了,而把他们的学名给弄忘记了。
渐渐,学校、幼儿园、医院、食堂等设施建设起来。钢厂也就渐渐成了一个小社会。待到这些所有的生活设施投入使用,让许多没有工作,一辈子都是在家里充当家庭妇女的这些大妈们感到方便时,地震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
那时,一个工人的工资不高。却要供养着三至五个孩子,如果家属又没工作,那么,这个家庭的经济负担就非常重了。
因此,一到星期天,钓鱼或去附近农村挖野菜,其主要用意还是想减轻一些家庭负担。总之,能减少一点是一点。
像这些叫家属的大妈们一样,我们家尽管只有三个孩子,但是,经济负担也比较重。这么来形容一下,每个月只敢买两次肉。别人家像胡叔,经常找人要肉票。我们家是肉票用不完,因为没钱,尽管像肉呀、布呀、糖等之类的紧俏商品要凭票供应,不是太多的家庭可以使用完每月定量定时必须消费的这些可怜的物资供应。

五栋的抗震棚侧边是豆腐镇的粮站。
隔着马路,在粮站大门对面是豆腐镇的食品站。
食品站,其实是豆腐镇的宰猪场。
食品站是建在大堰沟和小堰沟之间荒草坪里。
那时,宰猪场还没有修围墙,而是用铁丝网隔离着。低矮的圈舍呈L形状布局,背后就是大堰沟。对称的倒写的L外面是豆腐镇的街道。南边的那幢穿斗结构的大瓦房子,就是杀猪的地方。
猪肉供应就是每月上旬和下旬凭票供应。
而且,每次食品站就会在临街的那排青瓦平房的门板上张贴出通告。“豆腐镇的居民们,钢厂的职工同志们:5月9号上午八点,8号票供应猪板油半斤,12号票供应猪肉半斤,56号票供应排骨1斤。望大家遵守秩序排队购买,特此通告。豆腐镇食品站。1976年5月8日。”

“一把手”是食品站的职工。
他这个外号名符其实。因为在涪江边用雷管去炸鱼,把左手从手腕处给炸掉了。所以,在食品站就从事着称秤的工作。
那可是一个实惠的肥缺。
熟人好办事。遇见熟人,“一把手”的秤总是称的旺旺的。心情好时,“一把手”除了秤称得旺,而且,还会顺手将一砣从多了部分切割下来的肉搭送给了熟人。不仅如此,“一把手”是一刀准的角色,他一刀下去,一斤就是一斤。
每天凌晨四、五点钟的光景,钢厂的职工就会早早地来到食品站临街的铺面排队。通告说的时间经常推迟,主要是先要满足“开后门”的人。起初,大家不知道这个奥妙,因为每到售猪肉的日子,食品站如临大敌似大门小门紧闭。听任外面的居民、工人敲门、漫骂,就是不开门。
只有紧挨着铺面的居民孙二娃家的门是敞开的。
一些行迹可疑的人,就从孙二娃的家进进出出,用报纸和袋子包着、装着沉甸甸的东西出来。脸上露出生怕被别人发现的那种暧昧神色。
次数多了,大家都猜到了,“个板娘养的,到处都是开后门的!”
拎着猪肉的人却装作没听见。大摇大摆地冲着愤怒的人群微笑着。
“一把手”的权力有限,他知道开后门的都是镇上和钢厂有头有脸的人。他心里虽然也很鄙视这类人,却无可奈何。
现在好了,都在躲地震,食品站在乡下收购不到生猪。村民们也没空来食品站销售生猪。
食品站的人,就在铁丝网里边的空草坪里搭建起了抗震棚。
没有了往日生猪们的嚎叫,食品站立即显得萧条了许多。
说来也是非常搞笑的事情。
许三跟“一把手”居然成了忘年之交。
在搭建地震棚之前,许三由于跟院子内的孩子王吴江北尿不到一只壶里,就天天跑到四栋跟铁蛋、三元他们那伙男伢玩。
玩着玩着,他们突发奇想,在食品站铁丝网外面的草坪挖起了地道。
完全是学着电影《地道战》的方式,在他们闯了祸时,就能有处非常隐蔽的地点躲藏。而且,他们到处捡来废钢、牙膏皮之类的悄悄卖给豆腐镇上的废品收购站,用这些卖废品而收入的钱,卖来了煤油,用空墨水瓶制作了煤油灯。
地道越挖越深。
而且,他们都是晚上开始作业,挖出的泥沙在半夜三更偷偷倒入了大堰沟内。因此,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每天许家的老三跑出去做什么。后来,许四发现了这个惊天的秘密。许三躲在地道里学抽烟,许四晚上尿胀了,提着手电筒,院子那个临时厕所又有人。许四等不及了,出了院子,过了小堰沟的桥,来到这处草坪空地上撒尿。突然,就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间冒出了一阵阵的青烟,把许四吓了个半死。他定了定神,用手电照了照,觉得这处草丛有蹊跷,四周的杂草都是长得生机茂盛,独有正在冒烟处的那簇草生长的特别。
许四好奇地抓扯着这里的草丛,居然一把就提起来了,许四又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是一个小洞口。正在地道里跟铁蛋抽烟的许三也吓了一跳,冲着上面漏着星光的洞口惊叫道,“谁?谁呀。”
铁蛋沿着地道悄悄地爬出了洞口,手里还提着一根细钢筋。
“谁?”
“我。”
“原来是许老四呀,吓我一跳。”铁蛋出了地道,看清是许四时,就热情地邀请许四跟他进了洞口,再三嘱咐许老四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许三跟铁蛋、三元那一伙继续挖地道不止。
一直挖出了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个孩子的大地下室。
最后,为了再挖一个出口,居然就挖到“一把手”所住的帐蓬内。见砖块临时弄得一张桌子上,放着不少“飞马牌、光荣牌”甚至“凤凰牌”的香烟,把许三几个给乐坏了,特别是“凤凰牌”香烟,带过滤嘴,抽着到处便弥漫着奇特的香味。
要说“一把手”也是个马大哈,他不知道自己的抗震棚内来了“小偷”。而是天天在晚上回到棚内里,就能嗅到凤凰香烟特别的味道。他一直就弄不明白,这香烟的味道是从什么地方飘散而来的。
百密一疏。
孩子们就是孩子们,他们就哪里知道是凤凰牌香烟暴露了他们。
“一把手”逮住了许三。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机灵鬼。他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无法想出这些孩子们的想像力是如此地丰富。
关键是这些孩子们不贪心,他们不是整包整包地去偷“一把手”的香烟,而是一枝一枝地偷,有四个孩子就偷四枝香烟,有三个孩子就偷三枝香烟。
“一把手”快满四十岁了。一直就是快乐的单身汉。
他没有像豆腐镇其他的人,发现了许三他们的行为时大喊大叫,巴不得闹个满城风雨。“一把手”觉得这群天才的孩子们给他单调枯燥的生活带来了无穷的乐趣。况且,现在又是防震抗震的非常时期,人心也比平时变软了,变得善良了。

                                                                             第三章        上树下河

听到鸟叫时,许三醒了。
在那段时间里,许三像只孤独的小鸟,天一亮就飞出仓库。他是个有头脑的孩子,不像院子里其他的的孩子们,每天玩什么,去什么地方玩都要听吴江北的吩咐。
许三跟铁蛋、三元约好去子弟校北边的小堰沟钓螃蟹。
他们三个之间约定,天不亮起床,以鸟叫为暗号,“咕咕、咕咕、咕咕”叫三声。许三钻出仓库,看见铁蛋、三元躲在吴伯伯家铁栅栏后边探头探脑的。为了保密,他们三个不愿意别人看见他们。完全是一叶瞕目的手法,铁蛋还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只有许三熟悉这打扮。如果铁蛋伸出食指和中指,作出像双腿上下打水的动作,那意思就是今天去涪江里游泳。
在孩子们的心中,他们认为有些事情绝对是不能让大人晓得。就像大人有么子事,也不会让小伢们知道一样。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奇怪,凡事都晓得了,也就失去了神秘感。也就没有惊天动地的效果了。
许三装作去上厕所,他并没有马上跟铁蛋、三元会合。而是顺着砸着还剩下半米左右高参差不齐的红砖墙壁,去幼儿园食堂与仓库之间的那座厕所。不料,走到芦苇席棚搭建的厕所边,就听见里面传来“嗤嗤”屙尿的声音。
许三知道那一定是女的。因为男的屙尿声音是“哗哗”。他此时也确是尿胀了,就急忙溜进男厕所,厕所是旱厕。许三走进去,立即嗅到阵阵恶臭,他差点呕吐了出来。五栋的人,加上幼儿园的人共用这座厕所,在芦苇席外面,用红色的排笔分别书写着男女,并且,在男女字外还非常滑稽地打了一个圆圈。
许三“哗哗”方便着,突然发现用芦苇席隔离的墙上,不知道是谁手贱将芦苇席抠了一个小孔,如果将眼睛贴近小孔可以窥视对面的情况。许三凑近了眼睛,立即就看见白白的屁股,对着小孔,正在方便的那个女人取出草纸,抬了抬屁股,根本没有发现她背后的秘密。
等到那女人提起裤子站起来时,许三吓了一跳,原来在厕所里的是林阿姨!
许三在心里骂自己不要脸,居然偷看漂亮的林阿姨解手。
林阿姨从厕所出来,边走还自言自语骂,“真脏。”
等到林阿姨走远了,许三才敢从厕所里出来,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见不得人的事。他出了院子的铁门,立即撒腿就跑,铁蛋三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在他的后面边跑边喊,“许三,你跑么子啊,发生了么子事情啊?”
许三一直跑着,越过了小堰沟,又跑过了大堰沟的桥,沿着堰沟边长满了桉树的小路,向北奔跑着。他希望通过跑这种方式,忘记刚才的那幕。
跑了大约两、三华里,许三累得气喘吁吁,他回头早看不见五栋和整个五千家属区时,这才停下了脚步,一屁股坐在坎边。
“许三,又不是去做坏事,你跑么子呀?”
铁蛋跟三元也莫名其妙地跟在他的后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三个伢是在锻炼身体哪。
他们仨坐在坎边上,商量着钓螃蟹的事情。
首先,是要一人准备一根两米长的鸡肠带子,还要一人准备一根竹竿。这些都好办,鸡肠带子家里就有,用剪刀一剪就是现成的。竹竿也是现成的,跳下坎,到农民菜地里,把豇豆架子上的竹竿抽下就行了,关键是要找一个垃圾堆,翻找着鸡呀鸭呀的内脏,最好是鸡肠子,那可是一桩又脏又臭的活儿。
找到臭鸡肠和鸭肠绑好,反正孩子们是不怕脏不怕臭的。
他们迅速地找到了垃圾场,运气还算好,就找到了鸡、鸭的内脏,他们用小树枝拨开臭哄哄的垃圾,从裤兜里取出鸡肠带子,从鸡肠、鸭肠中间穿过,打个死结,一人手里拎着,同时,还要找一、两枚条状的鹅卵石跟肠子绑在一起,起到鱼坠的作用。
趁早上农民伯伯还没有出工,他们跳进菜地迅速抽下豇豆、丝瓜架子上的竹竿,将鸡肠带子的另头系在竹竿端。
完成了这些必要的准备,他们仨来到了堰沟边开始寻找着理想的钓螃蟹地点。
堰沟边生长着柳树、桉树和油桐树,螃蟹这东西喜欢生活在树根、石缝里,遇上堰沟退水时,收拾它们的工具又不同,用一根5号的铁丝,作成钩子,腰间用麻绳或者稻草系着一只竹篓,从石缝树根泥洞里,将这些螃蟹给抠出来。迅速丢进腰间的竹篓里,一天下来,就能收获十几斤的螃蟹。
大柳树下,既凉快而理想。特别是有点回流的地点,那是钓螃蟹的好地方。
他们仨各自找到了理想的地点,纷纷将竹竿轻轻一抛,那些散发着恶臭的家禽肠子随着绑好的鹅卵石一道就滑入了水底。
恶臭的味道立即就在水里荡漾开来。那些在石缝、泥洞里的螃蟹爷爷、螃蟹奶奶、螃蟹爸爸、妈妈们,还有螃蟹孙子、儿子们闻到这味道,纷纷爬行了出来。
大约五分钟的时间,他们仨就要起一次竹竿,就类似钓鱼一样,快感随着竹竿的抖动而通过提竹竿的手传遍了全身。
当肠子上爬满了螃蟹时,他们仨哈哈笑了,唱着样板戏《海港》里的词,“大吊车,真厉害,它轻轻一吊就起来……”
这些好吃的螃蟹,用自己的大螯死死地夹着肠子,美味美食令它们决不轻易松开大螯,悬荡在水面空中,它们只会越夹越紧。
许三的第一次起竿,就钓起了两只几乎是同样大小的大螃蟹,还有不少的小螃蟹。
“一公一母呀。”许三放下竹竿,迅速摁着这两只螃蟹的背壳,青色的壳,大螯还长着一层青黑色的绒毛。许三一只脚踩着试图逃跑的螃蟹,抓住另只螃蟹的背壳翻开一看,这是只母蟹,判断螃蟹是公是母,主要是看肚脐,肚脐圆几乎包裹着整个肚子的就是母螃蟹,公螃蟹呢,肚脐尖而细长。
铁蛋也收获了七、八只螃蟹。笑眯眯的将这些战利品放入竹篓内,盖好竹盖放进堰沟里,这样钓上来的螃蟹就不会因为缺水而死掉了。
三元也有四只螃蟹的斩获。只不过,他钓得螃蟹最小。
对于只有一枚铜钱般大小的孙子辈的螃蟹,他们一律放生。这是规矩,不能赶尽杀绝。
六月的柳树上歇伏着许多知了。
太阳升起来时,这些柳树、桉树和油桐上歇伏的知了们开始了集体大合唱。
“吱呀,吱呀”。仿佛是在说着,“热了,热呀”。强烈的光线照亮了堰沟的水面,几只水蚊子在贴着水面飞翔。
水很清亮,但算不上清澈。不像山涧的溪流,而是平缓地流淌,对岸的大树枝头,还歇伏着几只麻雀,三元从腰间扎着的皮带内取出一只橡皮弹弓。四下寻找着圆圆的小石子作为子弹。
三元这孩子,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缺乏耐心和毅力,他见自己钓的螃蟹收获不大。这是真的,就像平时去老林水库钓鱼一样,总是有运气好的和运气不好的。运气好的人,一天钓几斤鱼也不是问题,运气不好的,连半斤鱼都钓不到。就像现实生活,有的人运气好的不行,做什么事情都是顺风顺水的,而有的人却总是磕磕碰碰,人生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变数。
三元找到几枚小石子,站在堰沟这边的桉树下,扣上石子瞄准对面树梢上的麻雀,铁蛋笑着骂他,“你打鸟啊,你要是打下一只,我今天不吃中午饭。”
“嗖”。铁蛋话音刚落,三元射出的子弹射在树梢的叶子上,麻雀给惊吓飞走。却将树梢上的一枚树叶给打了下来。
“三元真准,那么高的树叶居然给打下来了。”
“哈哈,哈哈。”
许三跟铁蛋嘲笑着三元。他们仨好起来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有时,铁蛋和三元联合起来嘲笑许三,有时又是许三跟三元联合起来嘲笑铁蛋。譬如:就说现在吧,三元钓不到太多的螃蟹,转身却去玩自己的。这让铁蛋跟许三有点生气,都是一块儿出门的,要玩大家一起玩,一个人玩别的另外的两个人肯定会不高兴。而不高兴时,是会产生矛盾的。就像院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听吴江北的吩咐一样。
许三就是因为不听吴江北的,结果却被院子里的孩子们给孤立了起来。
想到这件事情,许三很生气。
“有么子了不起的,不跟我玩,我还懒得理你们呢。”
许三性格耿直,眼里不揉沙子。他觉得院子里面的那些细伢们要么是没长脑子,要么就是长得猪脑子。他跟铁蛋嘲笑了三元一阵,又开始专注地钓螃蟹。
许三钓螃蟹纯粹是过瘾好玩。他不像铁蛋,把钓的螃蟹装进竹篓内,准备回家后,用清水将这些螃蟹清理干净,然后掰开螃蟹的壳,调好面粉,放进油锅里一炸,立马青色的螃蟹变得桔红色的,从油锅里捞出来,撒上盐、豆油、醋、姜、葱、大蒜等,就是一道美味的下酒菜。

三元却沿着堰沟,一路捡拾着小石子,一路追赶着跟他玩捉迷藏游戏的麻雀们。小堰沟的两边农田里,部分已经收割了麦子的田地灌了水,农民伯伯们正在水田里插秧。远处,金黄色的田野里麦浪滚滚,更多的人正在麦地里顶着烈日挥舞的镰刀,抢收着成熟的的麦子。
一大群的麻雀就在田野的上空飞来飞去。
更远的地方,是连绵起伏的山峦,炽热的太阳下,三元被晒得汗流浃背。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7-27 12:13
独泊 发表于 2014-5-25 16:2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哗。。。精彩!泊因为期待已经是有点心痒难挠了。。。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7-27 12:13
倚栏听雨 发表于 2014-5-29 22:0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继续写,等你写完俺还来欣赏。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7-27 12:14
小雨的节奏 发表于 2014-5-27 11:20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好吧,俺这小心灵多多少少得到点安慰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7-27 12:14
等待邂逅 发表于 2014-5-27 11:4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占个位置



作者: 倚栏听雨    时间: 2014-7-27 14:14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7-27 12:1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又跑来欣赏一遍。在这样的午后,欣赏这样的文字,真是一种享受。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7-27 14:25
倚栏听雨 发表于 2014-7-27 14: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又跑来欣赏一遍。在这样的午后,欣赏这样的文字,真是一种享受。

谢谢欣赏。。

作者: 小雨的节奏    时间: 2014-7-28 09:53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7-27 12:1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问好听风老师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8-30 20:01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9-24 21:16

作者: 雪夜听风    时间: 2014-10-9 10:58

作者: 夭夭    时间: 2014-10-9 12:37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4-10-9 10:5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这么多茶,给偶斟的吗
作者: 夭夭    时间: 2014-10-9 12:37
这篇貌似没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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